“騙你的。”林霜擡頭噗嗤笑出聲，将丹丸吐在掌心，“陳丹師這般好騙，當心哪天被我賣了還幫着數錢。”

陳青雲這才驚覺兩人幾乎相貼，連忙松開林霜，倒退幾步。

青年的面頰陡然绯紅。

林霜伸臂搭住他肩膀，笑得銀鈴亂顫。

“我昨兒夜裡睡不着，想了一個丹方。”林霜笑着說，“曼陀羅緻幻，配上靈曦露華，能讓人沉睡不醒，連做三天美夢。試試如何？”

林霜對丹道一直很有興趣，卻因為體内沒有靈力而無法煉丹。

如今好不容易認識個丹師，就難免要踐行自身一些天馬行空、花裡胡哨的想法。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陳青雲多少了解林霜的作派。

平常喜歡捉弄人開玩笑，但對待丹術還是認真的。

于是點頭，開始思考林霜所說。

……

江少麟站在滄溟峰頂的觀星台上，玄色鶴氅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垂眸望着水鏡中的景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劍鞘上的星紋。

水鏡中，林霜正倚在辛夷峰的丹房門口，銀鎖墜子随着他仰頭大笑的動作晃出細碎光芒。

陳青雲站在他身側，月白道袍被丹火映得泛紅，眉間绛痕亮得灼眼。

兩人不知在說什麼，陳青雲的耳尖微微泛紅，指尖無意識地絞着袖口。

江少麟的眸光微黯，水鏡中的畫面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苗疆。

那時的林霜剛剛十六，也是這樣，走到哪裡都能吸引衆人的目光。

寨子裡的姑娘們喜歡圍着他轉，聽他講述種種不着邊際的神奇故事；小夥子們則愛跟他一起喝酒劃拳，哪怕輸得褲衩都不剩也樂此不疲。

江少麟記得，有一次寨子裡辦喜事，林霜被拉去當伴郎。

他穿着苗家傳統的靛青長袍，銀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笑起來時眼尾微微上挑，活像隻狡黠的狐狸。

新娘的妹妹偷偷塞給他一個繡着鴛鴦的荷包，被他笑着婉拒了。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林霜當時是這麼說的，還故意朝江少麟眨了眨眼。

後來他們成親，在寨子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雖然苗疆民風開放，但兩個男子成親還是頭一遭。

寨民們表面上說着恭喜，背地裡卻有人指指點點，說林霜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江少麟記得，有一次林霜去集市賣藥，被人潑了一身髒水。

他回來時渾身濕透，卻還強撐着笑容說是不小心摔進了水溝。

那天晚上，江少麟聽到他在被窩裡偷偷啜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像隻受傷的小獸。

“我們搬去山上住吧。”江少麟當時是這麼說的。

林霜從被窩裡探出頭來，眼睛還紅紅的，卻已經揚起了笑容：“好啊，我早就想跟你過二人世界了。”

那時的林霜，眼裡心裡都是江少麟。

江少麟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劍鞘上的星紋硌得他掌心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