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玉走到出租屋門口時,天色已經暗得像潑了墨,灰霧區的霧氣還纏在身上,黏糊糊地讓人不舒服。
他掏出鑰匙,手剛碰到門鎖,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條縫。
屋裡沒開燈,隻有一盞破舊的台燈在角落裡吐着昏黃的光,照出一個熟悉的輪廓。
獵鬼司的刀疤臉,正大咧咧地坐在他沙發上。
桌上攤着一本翻開的《鬼域基礎理論》,旁邊還放着一台測怨儀,屏幕上紅光一閃一閃。
刀疤臉一隻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随意翻着書頁,擡頭瞥了左玉一眼。
“回來了?”刀疤臉聲音低沉,“門沒鎖,我自己進來的。坐吧,别站着當門神。”
左玉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攥緊鑰匙,腦子裡飛快轉着剛剛的說辭。
他沒動,站在門口盡量讓語氣平穩:“隊長,你這是……私闖民宅?”
刀疤臉嗤笑一聲,合上書扔到桌上,起身時沙發吱吱響了兩聲。
他比左玉高了半個頭,人也壯。
“别跟我扯這些,剛剛的事我查了街口監控。你小子撒謊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打印紙,随手甩到桌上,“自己看。”
左玉低頭,紙上是張模糊的黑白照片,像是被霧氣糊過,但也能看出來大概。
鬼域侵蝕的地方,電子産品一般受影響。
圖片是紙童女擰斷腐屍脖子的瞬間。
左玉喉嚨一緊,随口編的謊話顯然沒糊弄過去。
“提前構築鬼域,怨靈級都被你壓了。”刀疤臉走近一步,靴子踩得地闆咚咚響,“說吧,鬼域中心是什麼?”
左玉腦子裡亂成一團,昨晚的事他自己都沒完全搞明白,紙人怎麼就動了?那股從指尖傳來的刺痛算什麼?
他咽了口唾沫,裝傻:“隊長,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和陸天樞跑得快,可能是怨靈沒追上。”
“跑得快?”刀疤臉冷笑,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根煙,點上後吐了口白霧,煙頭紅光在他指間一明一滅,“那條街半個活口都沒留,防護罩都撕爛了,連攤販的骨頭都化膿了。你告訴我,你倆靠腿跑出來的?”
左玉不吭聲,後背已經滲出一層冷汗。
屋裡靜得隻能聽見測怨儀滴滴的低鳴。
刀疤臉見他不說話,也不急,靠着桌沿慢悠悠抽了口煙,語氣緩下來:“别緊張,獵鬼司不抓學生。我姓石,叫石峰,第三隊隊長。你有天賦,我看出來了,想拉你進隊。提前構築鬼域,還能直接壓制怨靈級,你是天才。”
左玉眼皮跳了一下,石峰這話聽起來像誇獎。
但他又覺得像威脅。
他試探着問:“隊長,你是不是搞錯了?我連初級模拟考都沒過,哪兒會構築鬼域?”
石峰眯起眼,吐了個煙圈,笑了:“少裝蒜。那街上的怨氣殘留被什麼東西強行壓下去的,我的人測過了,跟常規鬼域不一樣。”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中心是啥?怨靈血?化屍水?還是别的?”
左玉心跳快得像擂鼓,咬了咬牙,決定試試,低聲說:“紙紮人。”
“啥?”石峰手一抖,煙灰撲簌簌掉了一地,“你說紙紮?那玩意兒能開鬼域?”
他皺眉上下打量左玉,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小子别蒙我,紙紮人連測怨儀都測不出怨氣,怎麼當中心?”
左玉硬着頭皮解釋:“我就點了血,它就……自己動了。”
他沒敢說太多,因為說真的,他自己也沒搞懂啊!
“點血?”石峰掐滅煙頭,扔進桌上的空茶杯裡,盯着左玉的手看了半天,像是想看出點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聲,拍了拍左玉的肩膀:“行啊,小子,夠邪門。七中模拟考後,我再來找你。别浪費天賦。”
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扔桌上,轉身往外走,臨出門前回頭扔下一句:“昨晚的事别怕,獵鬼司盯着呢。”
門砰地關上。
左玉癱坐在沙發上,拿起名片一看,上面寫着“獵鬼司第三隊隊長:石峰”,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灰霧區值守點,随時聯系。”
他盯着那張紙,手指不自覺摩挲着,石峰留下的煙味還在屋裡飄,嗆得他鼻腔發癢。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
還沒等他理順思路,手機突然嗡嗡震起來,把他從愣神裡拽回來。
屏幕上跳出“陸天樞”三個字,左玉揉了揉太陽穴,接通電話。
“老左!你猜我剛幹嘛了?我跟我爺說了剛剛的事,他差點把紙紮鋪桌子都掀了,說你是天才!”
左玉聽着那頭,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我差點被獵鬼司抓去問話。”
他頓了頓,把石峰來找他的事簡單說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然後是椅子被撞翻的動靜。
“啥?石峰親自找你?”陸天樞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