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陸天樞低聲問,語氣不安。
大巴歪斜在唐古拉山口公路中央,車廂内的空氣沉重,混雜着汗味與腐臭,壓得人喘不過氣。
窗外的霧氣濃得像潑了墨,吞沒了僅剩的天光,時間卡在18:30,卻黑得像午夜。
左玉站在過道,目光掃過車廂内的考生們,眉頭微皺。
抛錨的車胎、腐爛的物資、車底的吞咽聲……
一切都指向一個怪談。
餓鬼。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前世的片段,不是清晰的畫面,而是一些零碎的感官,因為前世的各種影視劇延伸……
荒涼的村落,幹裂的土地,村民圍着空蕩蕩的糧倉,眼神空洞,嘴裡念叨着“布施”。
或許有股腥臭,是從骨頭裡滲出的腐氣,還有低語,斷續的藏語,催促着“給、給、給”。
一個吝啬的老頭會被村民圍住,撕扯,直到他倒下,嘴裡吐出黑汁。
那是餓鬼的影子,然後又悄悄附在貪婪者的心上,啃噬一切,直到吞盡所有。
左玉睜開眼,目光平靜。
所以……現在他們大概在重演類似的“逃荒”故事,而餓鬼的規則,或許與慷慨和吝啬有關。吝啬者會被它盯上,附身,甚至吞噬。
不過他沒說出口,這樣不打草驚蛇。
他視線在賀翔、陶然、歸施琅、薛磊間遊移。誰會是那個藏私心的人?
“走。”左玉起身,“車壞了,留在這兒是等死。”
他翻開背包,取出地圖,紙面上的怨氣紅線蜿蜒指向村北廢寺,隐隐透着腥氣。
按照前世的記憶,廢寺常是怨氣聚集之地,供奉的佛像下,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賀翔從前排站起,雙手插兜,冷笑:“走?往哪兒走?這霧三米外啥也看不見,左玉,你那紙人能當燈?”
左玉瞥了他一眼,平靜道:“北邊,我有地圖,這就有指引。”
陶然皺眉,手裡捏着塊金屬零件:“确實,輪胎上的咬痕不是人弄的,留在這兒不安全。”
歸施琅靠着椅背,懶散道:“走不走都一樣,鬼域的事,誰說得準?”
薛磊縮在角落,低頭看手機,聲音發顫:“我……我也覺得走吧,車裡太吓人了。”
陸天樞咽了口唾沫,抱緊背包:“老左,你說走就走,可這霧……不會真有鬼吧?”
左玉沒應聲,目光掃過車廂。
司機縮在駕駛座,沉默不語,像是被吓破了膽。
物資箱的腐臭更濃,罐頭裡的白蛆還在蠕動,包裝卻完好無損。
他腦子裡又閃過一個細節。
餓鬼從不直接現身,它先啃食物,再惑人心,用幻覺讓人自亂陣腳。
這抛錨……可能就是鬼域的第一道考驗——走出循環,證明自己不是吝啬者。
“收拾東西。”左玉低聲道,“水壺、繩索、幹糧,帶上。”
陸天樞翻出半袋餅幹和兩壺水,嘀咕:“就這點,夠吃嗎?”
陶然檢查繩索,皺眉:“水壺一個漏了,隻剩一個半。”
賀翔哼道:“省着點,别浪費。”
歸施琅冷笑:“那你少吃一口。”
薛磊猶豫片刻,掏出一瓶礦泉水:“我……我這兒還有半瓶,算上吧。”
左玉點頭,暗自記下薛磊的舉動。
餓鬼,最恨分享的人,也最愛誘惑他們。
不過……還是吝啬者被附身可能性最大,他目光遊移到賀翔身上。
也不是他斤斤計較,但确實……如果是賀翔,那他也隻能“大義滅親”了!
他沒把心裡話說出來,隻是道:“别藏私,帶上就走。”
團隊收拾妥當,推開車門。
司機沒有跟着下來,隻是目光沉沉盯着他們的背影。
霧氣撲面,腥臭刺鼻,風聲夾雜低語,似藏語呢喃。
“布施……布施……”
左玉走在最前,握着紙人,他仍舊沒敢點血,這地方他還沒摸透……别等會兒紙人被策反了。
陸天樞緊跟,背着幹糧,陶然拿繩索,薛磊舉手機照明,賀翔和歸施琅落在後面,腳步拖沓。
公路兩側,黑色岩壁若隐若現,路邊經幡斷裂,布條飄向北方,像在指引。
左玉眯眼,地面隐約有輪胎痕,斷續伸向霧中,與大巴無關。
是……别的車?也對,高考晉甯省人那麼多。
走了約二十分鐘,前方路标浮現,竟與抛錨處一模一樣。
歪斜的石碑,刻着模糊藏文。
大巴赫然在側,車門半開,座椅上一灘黑黏液,腥臭刺鼻。
薛磊低頭看手機,聲音發抖:“GPS……畫了個圈,走了500米,結果我們繞回來了!”
賀翔怒罵,踢車門:“這破地方,耍人呢?”
陶然蹲下看黏液,低聲道:“還是那味,東西沒走。”
陸天樞退後,踩到黏液,鞋底粘膩,他慌忙擦鞋:“這什麼啊!”
歸施琅冷笑:“賀翔,你不是說沖出去嗎?怎麼也繞回來了?”
左玉沉默,翻開地圖,怨氣紅線仍指北,循環中心标着一座瑪尼堆。
瑪尼堆……瑪尼堆……
瑪尼堆,是神聖的代表,但出現在這兒嗎?說不定這瑪尼堆已經被污染,變成了餓鬼幻覺的錨點,破除循環的關鍵或許就在那兒。
他試丢一張紙片,紙片落地,緩緩移向路邊一堆石塊。
“瑪尼堆。”左玉低聲道,“在那兒。”
薛磊點頭,舉手機:“GPS也标了,中心點就是它。”
賀翔哼道:“廢物點子,過去又怎樣?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