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淮的機械手臂比他的本能反應還要再快一步,從手掌到小臂瞬間金屬化,與怪物“嘭”地相撞,把許清淮撞得往後退了半步。
怪物對此怒不可遏,想要将機械手臂融成一灘廢鐵液,但又不得不顧忌人類無用又脆弱的□□,于是憤怒地張開口器,直接用尖牙硬生生撕咬特制合金,輕而易舉紮破金屬,勾着表層往下拉。
許清淮手臂皮膚一陣劇痛,他終于反應過來,一把攥住怪物的軀幹,怒道:“許有餘!”
許有餘發出高亢的尖叫,依然咬着機械臂不肯松開。許清淮掐住它的尾巴:“松開!現在!”
猩紅色單目壓縮成一條縫,憤憤地盯着人類。
許清淮咬緊牙:“我數三下,三、二……”
許有餘響亮地噴了鼻音,保持着所有吸盤死死黏住機械臂的姿勢,緩慢且不情願地松開牙齒,觸手蠕動,像陰冷的蛇一樣,牢牢捆住許清淮的手臂。
口器裡再次發出古怪的音節,越發沙啞難聽,如同某種咒語。
“chi……chi……掉……sh……si……吃……掉……不……”
許清淮揪着它的尾巴,皺眉道:“把觸手也松開——記住我們之間的規定,許有餘。”
堅硬的尾巴纏緊他的手腕,纏得過緊,留下一道鮮豔的紅痕,似是報複。
接着,它一根連一根地松觸手,磨磨蹭蹭,消極怠工,花了好幾分鐘才完全松開機械臂,轉而把許清淮的右手整個淹沒進去,用濕潤的吸盤舔舐人類皮膚上殘留的鹽漬。
雖然順從得很不情不願,許清淮依然對它的表現感到了愉悅。
他隻是低低呵斥了一句:“又在鬧什麼?”然後暫且把機械手臂卸下,放回工作台,準備等下找時間再修補好新增的一排牙印。
見他拆了機械臂,怪物肉眼可見地滿意了起來,觸手以更黏膩的姿态吮吸人類,猩紅眼睛眯着,責備地和許清淮對視。
許清淮遲疑了兩秒,終于想起來看時間。
牆上的鐘表顯示現在是周二的11點,中間有整整兩天的時間完全消失了。
直到這個時候,許清淮才忽然感到強烈的疲憊和饑餓。他有些恍神,揉了揉額角,對許有餘說:“抱歉,忘了把你放下來。”
許有餘一口咬住他的大拇指,沒有用力,隻是用牙齒輕輕地磨。
許清淮去廚房煮了一鍋大雜燴,風卷殘雲地吃完,再給許有餘泡了一碗過期奶粉,打了個哈欠,靠在椅子裡,看着許有餘嫌棄地用吸盤嘬牛奶液。
兩天的時間裡,它似乎已經把魚販徹底消化完畢了。
它比之前又大了兩圈,最長的觸手展開有許清淮的手臂長,表皮也不知什麼時候滲出了鮮豔且變幻莫測的色彩,會随着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看起來劇毒無比。
它的尾巴密密麻麻長滿尖刺,但隻在剛才想要進攻的時候呈現,現在喝着奶,那些尖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光秃秃的硬殼。甚至許清淮伸手去摸的時候,這條可怕的危險物品還會敏感抖動,飛速将自己抽回來,藏在軀幹下方,顯得相當無害。
許清淮耐心地等它喝完整碗牛奶,把它從桌面抱到半空。
之前隻用一隻手就能輕松将它舉起,現在需要雙手合抱,掂量着重量快有二十斤了。
許清淮道:“張嘴。”
怪物聽話地張開口器,露出沾滿牛奶的尖牙。許清淮嫌棄道:“把牙齒弄幹淨,這麼多牙我不想一顆一顆刷。”
怪物的口腔裡開始分泌強腐蝕性液體,将殘留的食物飛快腐蝕得一幹二淨,幹淨到齒尖開始反射冷光,猩紅眼睛有些得意地看着許清淮,像是在等待他的驚歎和表揚。
許清淮勾起嘴角。
他拿過攪牛奶的筷子:“不允許把筷子燒掉,嘴再張開一些。”
筷子卡進它嘴裡,它的口器跟着張到最大,分叉的舌頭老老實實壓在底部,露出裡面鮮紅色的喉嚨。
和上次比起來,這個喉嚨越發接近人類結構,本來長滿牙齒的軟腭和喉壁變得很光滑,懸雍垂逐漸像模像樣,隻是喉道形狀依然是波浪形的,看起來是為了更有力的擠壓食物。
許清淮用筷子卡住它的口器,從工作台上拿來一把細長小刀。
“再張開,張到最大。”
怪物用觸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把筷子抽出去。
許清淮于是把筷子拿開,怪物清了清嗓子,本隻有雞蛋大小的口器先是試探着動了動,接着猛地擴寬到拳頭那麼大,幾乎占據整個頭部,把頭部結構擠壓得隻剩下一顆眼珠子。
許清淮:“……”
他足足有半分鐘沒說話,盯着眼前宛若恐怖片的畫面。
怪物等得不耐煩了,又用觸手敲他,示意他趕緊做想做的。
許清淮緩緩吸了口氣,壓住那股難以克制的不适感,喉結微微滾動,把小刀伸進那個密密麻麻全是牙齒的黑洞裡。
“這裡……”他拿刀背貼上不平整的食道,“……削掉一些,弧度小點,盡量做到平整……”
冰涼的刀面緩慢移動,滑過鮮紅色黏膜,耐心指出不對勁的結構,并用不同的下壓力度提示怪物該怎麼改進。
怪物聰明且聽話,一點就通,按照許清淮的指示一點點精修自己的喉管。
但修着修着,不知為何,刀面滑過的地方開始分泌出未知的黏液,不帶腐蝕性,卻有股難以言喻的、淡淡的腥味,和上次它用來塗抹許清淮胸膛的黏液味道類似。
許清淮動作微頓。
他神色古怪地垂眸看着怪物,而怪物沒有五官的臉同樣呈現出了古怪的表情,被擠在角落裡眼球動了動,移向更偏的地方,似乎心虛到不願對視。
許清淮淡淡道:“想要我用刀刃嗎?”
怪物用力咽了咽,想把那些黏液咽下去,但因為張得太大的原因,吞咽效果并不見得多好,刀面上依然是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