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淮打了個哈欠,伸手解開了襯衣,道:“我好困,現在沒工夫跟你糾纏這些。想跟我一起睡,還是想進玻璃罐?”
怪物立刻頓在他的左手上。
憤怒的口器馬上閉合,紅色眼球也不亂跑了,隻是直勾勾凝視着許清淮左胸處的半透明的空腔。許清淮作勢要将紐扣重新扣回去,怪物的觸手飛快繃緊,下一秒便彈射起來,沖向人類獨屬于它的秘密寶地。
但就在它碰到胸口的前一瞬,許清淮的右手掌擋住了它的去路。
眼球飛快蹿到頭頂,疑惑又躁動地打量起人類的神色。許清淮臉上帶着一點戲谑笑意,道:“要麼接受機械臂,我讓你趴在我胸口睡覺。要麼繼續鬧騰,我把你塞進玻璃罐裡封起來。”
怪物的頭部肉眼可見的扭曲了一下,朝許清淮發出憤憤的聲音。但後者不為所動,開始慢吞吞地系紐扣,一顆一顆的系,讓那個血肉空腔逐漸殘忍地從怪物視野中消失。
一段焦灼的沉默。
剛剛出生不到一個月的怪物,最終敗在了狡猾的成年人類手下。
它不情不願地瞥了一眼機械臂所在的地方,一頭紮進紐扣和紐扣之間的空隙裡,整個身體像可流動的史萊姆一樣變長變窄,如蛇般鑽入其中,然後飛快将自己完全展開,鋪滿人類的整個胸膛,旋轉吸盤牢牢黏緊溫熱皮膚。
許清淮笑了笑,隔着布料輕輕拍了兩下,趁這個機會趕緊把機械臂拿出來,繼續修補小洞。
怪物深知他現在正在做什麼,又被人類的體溫完全蠱惑,腦袋緊緊貼着空腔,不服氣地悶悶發出聲音:
“吃掉,我要吃掉,我,吃。不。讨厭。吃掉它。我……讨厭。”
許清淮:“還知道用‘讨厭’兩個字,上課有點效果。”
“讨厭,讨厭,你,吃掉,吃掉你,吃掉,吃,你,吃掉你,我要吃掉你,我會吃掉你,吃掉……”
怪物收緊吸盤,用一種溫和無害的方式吮吸咀嚼他的皮膚,在上面留下鮮豔的痕迹。
許清淮嘲笑它:“連話都說不明白,還想吃掉我?沒耐心的小蠢貨。”
怪物生氣地咬了他一口。
許清淮懶得跟它計較,把機械手臂修複完畢,重新戴回左手,又警告了怪物幾句,然後困倦地走到浴室裡。
這個點沒有熱水,在沒有額外能源供給的情況下,隻能洗冷水澡。
許清淮直接把蓄水池的能源接口拆了,接上機械手臂,三十秒便燒熱了整個池子的水。
他脫掉衣服,胸前還趴着一個已經二十幾斤的小東西,邁腿走進浴室,開水之前禮貌地咨詢許有餘的意見:“你要跟我一起洗嗎?”
許有餘還在生悶氣,埋頭在他胸口處不動彈。
于是,許清淮打開水龍頭,開始享受難得的白日熱水澡。
擠沐浴露的時候,他拍拍許有餘,示意它把觸手都擡起來,許有餘不服但聽話地擡起觸手,任由許清淮用這十幾條觸手當起泡網,搓出豐富的泡沫,再摸到自己身上。
搓得泡沫太多了,怪物的吸盤很快變得滑溜溜的,吸力大打折扣,一個接一個地脫離人類的皮膚,哪怕它瘋狂揮舞觸手試圖重新把自己黏上去,但因為體重變大的原因,依然從許清淮的胸前滑到了地上。
許清淮沒忍住笑。
地闆更滑,許有餘觸手尾巴亂舞,最後好不容易勾住人類的手臂,再仔細一看,竟然是讓它痛恨不已的機械手臂。
機械手臂精準地握住它的軀幹,許清淮拿花灑對準它,嘩嘩沖水。
“你看,家和萬事興,”許清淮懶洋洋說,“要不是有機械手臂,你還得在地上跳十分鐘的舞。”
許有餘依然很不滿意,口器磨動,含糊地說了幾句什麼,許清淮把它沖幹淨,再舒舒服服地給自己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連怪物和自己一起擦幹,将怪物重新扣回胸前。
“睡覺。”他再次打哈欠,“好困。”
許有餘沙沙說:“睡覺,好困。”
許清淮躺上床,笑道:“複讀機。”
許有餘:“複讀機。”
許清淮:“午安。”
許有餘:“午安。”
許清淮雙臂環胸,抱着這個礙眼的小東西,蓋上被子,還不忘給機械手臂設定一個“收到傷害就報警”的程序,緩緩沉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