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超乎想象的華麗宴會廳撞入他的眼簾。
這裡幾乎完全按照首星的上流社會晚宴規格來打造,地面上鋪着嬌貴又累贅的繁複地毯,餐桌上擺滿了閃亮的銀餐具,銀餐具裡全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血淋淋的奇怪食物。
宴會的最前方,聚集了幾十個帶着各式各樣面具的人,他們全部背對着他和粉貓,手中大都舉着紅酒杯,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宴會廳前方的紅色舞台,保持着高度統一的詭異沉默,似乎都在鄭重地等待着什麼。
這裡舞台是紅色,地毯是紅色,飲料是紅色,食物是紅色,大部分人穿的衣服也是紅色,而舞台上的那個人更是渾身赤裸、被鮮血完全包裹,幾乎見不到完整皮膚。
許清淮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那個“人”正在以扭曲的姿勢在舞台上爬行,面朝上,背朝下,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喊叫,在整個安靜的宴會廳裡來回回蕩。
“哦……快了,”粉貓虔誠地低下頭去,臉上流露出豔羨的神色,“你真幸運,第一次就能見證到這一幕。”
許清淮的眼睛緩慢而不可置信地睜大。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台上爬行中的人是一名身高至少超過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而他的肚子此時正高高的隆起,肚皮岌岌可危的蠕動,好像有什麼東西下一秒就要從裡面破膛而出。
許清淮第一反應是這裡的香味讓人産生了幻覺。
趁着所有人都全神貫注觀賞表演的時候,他用許有餘的黏液打濕圍巾,再遮擋住口鼻,同時割破自己的食指,試圖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
許有餘聞到血腥味,立刻偷偷割開人類的口袋,找到傷口的位置,大口大口愉快地吮吸。
觸手絨毛紮入血肉裡的觸感非常清晰,疼痛感也熟悉得不摻任何水分,許清淮又遲疑了起來,皺眉再次看向舞台。
舞台上的“表演”已經進入最後階段。
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不再嘶吼,他筋疲力盡地倒在舞台上,嘴唇不停蠕動,虔誠地喃喃念着什麼。
他高高鼓起的肚子從最中間被破開了一個洞,一條細長的、絕對不屬于人類的腿從裡面探出來,皮膚上沾滿了血和黏液,在空中顫抖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越伸越長、越伸越長,直到碰到血紅色的地毯,腿的尖端立刻彈出鋒利地指甲,牢牢勾住針織物,以此作為借力,“嘩啦”一聲,整個撕開肚皮,爬到了地上。
聚集在舞台前的人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和鼓掌,空氣裡的香氣更濃了,這些人激動的尖叫、掌聲也無比清晰,一切都感覺如此真實,真實到絕對無法用簡單的“幻覺”來形容。
許清淮的心跳開始加速。
他的手心出了汗,隔着布料掐了許有餘一把,嘴唇不動,難以置信地低低問了一句:“小魚,你看到了嗎?舞台上有一個男人在生孩子。”
他盡量用簡潔明了的詞彙,為了更精準地讓文化水平堪憂的怪物明白。怪物依依不舍地松開他的手指,在他的衣服下一陣爬行,爬到衣領間,露出半隻猩紅色的眼睛,朝許清淮肯定地點點頭。
“生孩子,”怪物說,“餓,吃,吃吃,吃,餓,生孩子,吃,吃吃……”
許清淮伸手捂住它的口器。
他僵立在原地,看着地毯上新誕生的“怪物”。
那怪物長了一張成年人類的臉,身體和四肢卻都是類似于蜘蛛的模樣,絲毫沒有剛出生的生物幼崽該有的虛弱,十八條細長的腿飛快爬行,繞着舞台跑了兩圈,然後猛地回過頭,直勾勾盯着許清淮的方向。
而在它旁邊,男人把流淌了一地的内髒塞回去,駭人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他面具下的雙眼無比慈愛地看着這個怪物,嘴裡無力地喊着什麼。
“啊,是一個小男孩!”粉貓激動地鼓掌,“真漂亮,是不是?你看,它在朝我們這邊笑呢,太可愛了,我也想要生一個!”
許清淮:“………………”
确實是在笑。
這個剛剛出生的怪物,正用滿是皺紋的人類的臉,朝着許清淮露出猙獰的笑容,接着十八條腿同時飛速移動,往這邊沖了過來。
……玩脫了。
許清淮第一次産生這樣的念頭。
這不是簡單的藥物控制,也不是簡單的黑客技術,更不是簡單的非法組織。
他緩緩歎一口氣,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從背後掏出消.音槍,穩穩地瞄準了正撲過來的新生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