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煜桁也難掩震驚和懊悔,垂在兩側的手倏地握緊。他向前一步滿是期待和懊悔:“如果,我說如果,那天我出現在你面前,你……”
“不會。”季憶道,“楊煜桁,你害死季家,為什麼你還總覺着我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解釋了……”
“就算四千萬能說得過去!”季憶的情緒終于有了起伏,“那電腦的事你怎麼解釋?”
“什麼電腦?”楊煜桁又是一臉疑惑,“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殺人了?”他被季憶那種恨到深處的眼神刺得又痛又發毛,“說啊!”
季憶冷笑:“是,您沒殺人,您這麼高貴哪能沾上一點血呢?”
“你把話說清楚,我做的事我承認,我沒做的事你也别想安在我身上!”
“好,說清楚。”季憶點點頭,眼神銳利如刃,語氣冰冷,“季家出事是因為核心技術的晶片數據被盜,這些東西都是存在我小叔電腦裡的,而碰過他電腦的外人隻有你。”
“外人?我?你認為是我盜走季家的商業機密然後轉手賣給姚家周家還有楊家?”楊煜桁既生氣又覺得好笑,“當時我用你小叔電腦下載文件的時候你也在旁邊,你是覺得我腦子有問題還是你眼睛有問題?”
“優盤有病毒。”季憶道,“事後我們查過電腦,被木馬攻擊過。”
楊煜桁氣到發笑:“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錢嗎?你那時候對我死心塌地,我要錢你不給我?爺爺甚至願意送我一家公司,我出賣季家是瘋了嗎?”
“對,就是因為我對你死心塌地,我瘋了一樣喜歡你相信你,才讓你有可趁之機。”他頓了頓,“好處?季家出事後,反應最快的就是楊家,吃掉季家一大半的業務和客戶,這些哪裡是一家公司能比得上的。”
楊煜桁垂下手握緊雙拳,比起空口白話毫無用處的解釋,内心深處他更渴望季憶能像七年前一樣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他喉結一滾把即将沖出口的那些話咽了回去,轉而問他:“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什麼叫在我眼裡?你本就是這樣的人。”季憶往前一步,深刻複雜的情緒在他的眼底盤旋不去,“你以為我不知道?告訴張望我和楊炜傑關系的不就是你?那些戲碼不就是你精心安排的劇情?”
“你……”
“張望雖然沒有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但是他說,那個人對我沒有惡意。”季憶譏笑,“我不覺得姚松對我沒有惡意。”
季憶撞開他消失在昏暗的街角。
他回到招待所時,楊炜傑已經離開。他請經理幫忙開了門後就上了鎖,誰也别想敲開他的門。
那晚之後楊家兄弟雖然沒有再來騷擾,但對季憶而言離開淮城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
至少,他需要點時間冷靜冷靜。
他跟Eva借了點錢,打好辭職報告請過假,買好機票拎着行李到了機場。臨登機前,他接到Eva的感謝電話。
因為那天季憶的警告,趙春并沒有敢對她做什麼。
“不用謝我,以後離他遠點,不管這家夥對你說什麼甜言蜜語都不要再信他。”
Eva:“我不會在一個地方摔兩次。倒是你準備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去哪,走走休息休息。”
城市他早就選好,不過隻是旅遊地他沒打算告訴Eva。想着等重新把生活安排好再說也不遲。
季憶來到一座南方水鄉城市,旅遊業發達,剛下飛機就感受到了當地人的熱情好客。他在手機上找了個離景區較遠的賓館住下來,第二天騎着共享單車往附近景區出發卻收到一個意外的邀請。
中午,他穿過熱鬧的古鎮來到一處偏僻的街道。雖然遠離景區,但依舊是古鎮的建築風格,碧波蕩漾,垂柳依依,小船輕浮在水面穿過青石白面的拱橋。
他從拱橋下去,走進一家面館。
一進門,坐在窗口的人就擡手跟他打招呼。
季憶淺淺一笑,走過去伸手問好:“姚總。”
姚韶岚起身握住他的手,“你好,季少爺。”
“叫我季憶就可以。”
他坐在姚韶岚的對面,面前放着一杯已經泡好的茶。他端起喝了一口稱贊道:“這茶比我爺爺以前收藏得差不了多少,這老闆還真舍得。”
姚韶岚笑笑,“茶餅是我自己帶的。”
也是,這是面館不是茶館。
季憶:“姚總突然聯系我有什麼事?”
他和姚韶岚以前見過一次。
中學時,姚松對季憶百般糾纏也鬧過些事情,其中有一次就是姚韶岚過來解決的。
姚韶岚始終保持着禮貌的笑:“有兩件事。”
“嗯?”
“第一,我想為姚松對你做過的事說聲抱歉。”他語氣頓了下瞟了眼季憶的右手臂,“不僅是那天晚上他對你的騷擾也包括你的右手。”
季憶唇線輕輕一扯,“不必,我隻希望以後不要再看見他。”
“我明白,我會看住他的。”
“還有什麼事?”
第二件事似乎對姚韶岚更為重要,商人獨有的精算的目光在季憶身上打量很久才緩緩道,“我想聘請你為我工作。”
季憶一下沒反應過來。
看見他驚愕的表情,姚韶岚似是松了口氣:“看來,你還不知道?”
季憶一頭霧水。
“澳洲Wintergrove要來國内投資,他們的負責人Dilmer因為受過季老恩惠,知道你在博時後點名要你出面才願意和博時談。”
季憶在震驚中感歎着這個世界真小:“博時沒有人聯系我。”
“秦時已經親自來找你了。”姚韶岚道。
秦時就是博時的掌門人。
季憶不太相信姚韶岚的話:“至于嗎?”
“你可能不知道Wintergrove在國外的影響力,境内幾家房地産的公司之前要打國際市場都被攔回來,原因就在Wintergrove不讓沾。”他語氣嚴肅,聽上去非常重視這件事,“其實不止姚家和秦家,其他家也都想跟Wintergrove搭上關系。”
季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思考着他話裡的真假,也琢磨着如果是真的,自己該怎麼選擇。他知道,如果跟姚韶岚合作,提出任何要求都能被答應,年薪百萬不是問題,甚至可以直接叫他付款三千萬一筆償還所有債務。
利用爺爺給予他人的人情獲得經濟自由,聽上去并不過分。
“很抱歉,我并不想再沾上這些明槍暗箭。”做這些取巧的事也許能在一時獲得财富,但商人資本終究追逐利益,利用完以後指不定怎麼吸血榨幹,也指不定會用什麼辦法把你打入地獄不讓你有翻身的機會。
特别是姚家的财富還都是通過季家積累的,當初竭力吸血落敗的季家可不留絲毫人情,如今又怎麼會安心讓仇人之子在身邊酣睡?
季憶的拒絕,姚韶岚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愉快。他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凝在季憶臉上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他頓了下,“那至少可以不給秦時工作嗎?給我一個和他公平競争的機會。”
“好。”
秦家當年不在淮成,并沒有參與圍攻季家的事,但還是那句話,資本的圈子浸染血色,沒有幹淨的。
“謝謝你。”姚韶岚跟服務員招手,對季憶道,“想吃什麼?”
季憶起身道别:“不用了姚總,我再逛逛就回酒店休息。”
姚韶岚:“可是,我想跟你吃這頓飯,算是我為姚松給你賠罪。”
季憶思慮了會兒還是默許了這頓簡便的午餐。
可結束午餐姚韶岚并未離開,他跟着季憶在景區逛了半天,晚上又拖着吃了一頓才親自送季憶回到賓館。
季憶以為到此結束,沒想到姚韶岚第二天還會出現在賓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