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
“我都不嫌慢,你急什麼?”
季憶頓了下才不緊不慢地問:“你現在這樣不覺得不方便嗎?早點好起來不挺好。”
楊煜桁跳到他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沒覺得不方便,是你覺得我不方便。”
季憶看向他,嘴皮一動但又把話咽了回去。
以他倆知根知底的默契,誰騙得了誰呢?那些場面話,都隻是徒增笑話。
季憶沒說話相當于默認了楊煜桁的說法。他故意苦笑一聲,茶味兒咕咕地往外冒:“我知道,你願意和我回來,也就因為我在醫院照顧了你幾天,你不想欠我人情。”
季憶聽着移開目光,但他不想反駁一點。
楊煜桁繼續“泡茶”:“其實你不用這麼講究,照顧你是我死皮賴臉賴上的,何況我欠你的更多。”
季憶毫無波瀾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就知道楊煜桁說不上三句話就會提以前,但即便心裡早有預判還是無法完全忽略,說起過往時心上那刺刺麻麻被電擊的感覺。
季憶擡頭看他,“你也不必在這裡賣茶。想讓我産生愧疚然後放下對你的芥蒂?你已經沒這個配置了。”他說着把頭一轉将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做不做手術決定權在你,我也隻是提個意見。你照顧我半個多月,我加倍奉還,四十五天後,不管你腿好沒好,我都不會留在這。”他說完就起身走向廚房。
這回楊煜桁也不敢再跟,怕把人惹毛了。他隻敢隔着廚房的玻璃門,看着他為自己忙碌的背影。季憶這幾年還算把做飯練得順手,不過因為右手不方便速度并不快。
他看了會兒還是沒忍住走進廚房。
玻璃門内空氣流動差又很悶,空間也實在小,他一進來就覺得胸前灼熱心口發燙。楊煜桁望着季憶的後腦勺,往前走了一步。他原意是想站在季憶後面利用空間上的優勢,有機會能和季憶親近親近。但季憶一察覺他走近就往邊上側了個身。
身前沒了人,楊煜桁有點洩氣也有些生氣,他索性往前又走了一步靠在水池邊上低頭撥弄池子裡的蝦。
“你給楊炜傑做過飯嗎?”楊煜桁無來由地突然脫口而出這個問題。
不止季憶詫異,楊煜桁自己也皺了皺眉。
不過他沒有撤回這個問題或做過多的解釋。既然想知道,那就明明白白地問清楚;既然有嫉妒,也不必隐隐藏藏,諱莫如深。
他就是要季憶知道,楊炜傑這個坎他過不去。
季憶不易察覺地歎了一聲,如實回答:“做過。”
“幾次?”
“沒數過。”季憶頓了下又道,“太多次了。”
楊煜桁撥弄蝦子的手指猛地一頓,擡頭望向窗戶玻璃上映照的自己。黑夜和燈光恰好将他的表情毫無保留地映在上頭,他直觀地看到了自己積攢的怒意和深海般的妒忌,醜陋又可怕。
楊炜傑,偷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七年——
他永遠也無法再得到的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