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颔首閉上眼将情緒掩藏起來:“可你沒那麼容易死,你還會繼續糾纏我。”
“是。”楊煜桁一改方才虛弱的氣息,又變得無理霸道起來,“誰想住在你的世界,我就讓誰下地獄。”
季憶挂掉電話,他的确有期待,可不是這些。
楊煜航沒那麼容易死,可他現在更像個鬼。
他心不在焉地走到辦公室,一眼就看到裡頭那張沙發。他愣在門口回想剛才自己和楊煜桁的對話。
這幾天他一直在算計趙家,他還哪分得出心思計較沙發和地鋪?和他那麼說,也不過就是試探。
他睡沙發的事公司那幾個都知道,如果楊煜桁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應當會反駁。
他這些天事多,也沒時間去管楊煜桁有沒有做小動作。那天他們在療養院門口說的話,就像台風眼掃過海面,來時波濤巨浪去後風平浪靜。幾天一過,當時的震驚痛苦和煩悶就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一大早,小崔就大嚷着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他從夢中驚醒差點摔下來。小崔緊忙上去扶他,然後蹙着眉很不開心道:“老闆,你倒是搞個床啊。”
季憶扶着略是酸疼的腰:“工作進展得不錯,也沒幾天了。”
小崔點點頭:“我來就是要說這事。邦美和本屋控制訂單量的事不僅讓黃亞很頭疼,也讓國際上的一些炒家來了興趣,昨天我朋友說,最近有人在打聽是不是華爾街那有國際大炒家聯合做空兩家公司。”
季憶聞言輕笑道:“這些人想得太美,邦美和本屋對交易所的控制可不是一點兩點,别說不會這麼容易就被蠶食,它們不趁機在華爾街下套已經算不錯了。”
“我還以為咱可以趁着這次機會做票大的。”
季憶笑出聲:“還是嫩了點啊你。”
他說着忽然想到什麼,眼神一凜,側臉好像又變得鋒利了些:“但是我們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做空其他公司。”
“啊?”小崔一臉懵地看着自己老闆。
季憶:“這事你不用管,我來做就行。”
小崔哦了聲:“對了,之前聯系的幾家國内的R膏生産商已經回話了,說黃亞也給他們下了訂單,沒有這麼多出貨量,想讓我們加價。”
“不用。”
小崔猶疑了下,湊到老闆的耳邊,悄咪咪小心翼翼地問道:“老闆,我們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季憶美眸餘光一瞥充滿打量和懷疑,小崔心虛地輕咳兩聲咽了咽口水,别開目光。
下一秒,季憶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淡然地回答他的問題:“再有二十五天,趙家就得死了。”
二十五天和年年歲歲比起來确實夠短了,但和分分秒秒比起來也實在太長。
季憶看了眼日曆,心裡想着要是能讓趙家明天死就好了。他随手拿起電話,給岑煊撥過去,暴風雨馬上就要壓城,他要盡快把人安排出國。
和楊煜桁說得一樣,那通電話後姚韶岚并再也沒有給過他回話。他知道其中一定有事,也不好再麻煩人。
好在黃亞這次給CUBE走的貨也是林家的船,這樣貨物可以先安排在林家的海外倉,他就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找新的倉庫。
幾天後,岑煊出差回來,他親自去機場接人。見面後尚未來得及寒暄,岑煊就把他拉到一處角落,滿目透着興奮地告訴他一個消息。
岑煊之前畢竟在金融圈混得不錯,人脈也多,很多晚輩甚至以前的同僚都會和他打聽消息。
岑煊眼瞳裡散着光芒:“現在,有幾家離岸金融公司完全落入邦美和本屋設下的圈套,百慕大那兒有人聯系我,要我幫忙,我答應後他把幾個客戶名單發給我,你猜我看到誰的名?”
季憶不解:“楊煜桁?”他想這家夥不至于這麼笨,但能有這麼大膽魄的,他還能認識的也隻有這人。
岑煊鄙夷地閉了閉眼,公布答案:“趙春。”
季憶難掩意外:“岑大哥,你……”
“季憶,也許我不及你聰明,但我也不傻。”
正如楊煜桁所說,岑煊在這勾心鬥角物欲橫流的圈子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季憶那點心思手段他怎麼看不出來。
岑煊無視季憶的驚愕,繼續道:“趙春讓人建了倉,要和所謂的大買家做空邦美,”他冷笑了聲,“季憶,你對付趙家的路子又多了一個。”
季憶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輕輕嗯了一聲,随後便從他手裡提過行李:“先不談工作。餓了吧,我們去吃飯。”
岑煊眯着眼一派了然的笑:“好。”說着還順手摸了一把季憶腦袋。
季憶倒沒多想,少時,岑煊也有這習慣。
他母親在季家工作時,他就一直住在季家。他比季憶大四歲,有時候爺爺會把他交給岑大哥看着。岑煊這人一直很溫柔,不管被他氣到什麼程度,他總會先摸摸他的腦袋安撫他的情緒。
小時候不懂事,總覺得自己家傭人的孩子不必太放在眼裡,也沒把他對自己的好放在心上。
知道自己身世後,他漸漸明白,這世上不看自己身份不帶目的而對自己好的,怕也隻有岑煊了。
“想什麼,這麼入神?”岑煊把行李放在後備箱,一轉身就看到季憶已經出神。
季憶望向他:“沒。”
岑煊又摸了下腦袋:“你在這等我下,我去個洗手間。”
季憶失神地點點頭,先上了車。
岑煊繞過人流,回頭又看了眼季憶車子的方向,随後快速上了另一輛黑色大衆。
車子後座已經坐了一個人。
岑煊仍是不放心又往季憶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看了,他即便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楊煜桁語氣冷漠,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
道上車子有點堵,簡飛正慢慢挪動車子。
岑煊閉了閉了眼,臉色變得難看:“楊總,瞿家和我關系不大,你不必大動幹戈。”他一下飛機就接到了楊煜桁發來的消息,要求見面,不然就對付他繼父的公司。
楊煜桁歪着腦袋,似笑非笑地整理着袖口:“可你剛才還在挑釁。”
岑煊詫異地看他:“你說摸頭嗎?那隻是我在季憶身上的一種習慣。”
“習慣?上次見面可沒有。”楊煜桁眸光冷然瞥向岑煊,“你就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岑煊烏黑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了兩圈,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道:“習慣存在過。”
楊煜桁眉棱一挑,兇光漸露:“你還敢說你不是在挑釁?”
岑煊聞言深吸一口氣,好氣又好笑。他這句話的确對一個醋壇子而言隻會激得他更想發瘋。他從楊煜桁身上收回目光繼續望向季憶的車子:“一個人的某個習慣存在過,就不會在他以後的生命裡完完全全消失。就好比我習慣把季憶當孩子護着,季憶習慣對我好……”
楊煜桁一記刀眼劈過來,殺意濃烈。
岑煊接收到他的警告,卻面不改色:“也好比,你習慣不擇手段地霸占他,他卻已經習慣對你的不信任。”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和季憶親近的視頻發給你親愛的弟弟。”楊煜桁發狠道。
岑煊神色一緊,餘光一橫。
楊煜桁卻一副了然的模樣:“還真怕你弟弟呢?有意思。”
“你到底想怎麼樣?”
楊煜桁低垂着眼瞅者自己的袖口,陰陽怪氣道,“就是希望岑大哥能幫幫忙,撮合我和季憶。”
“我?我怎麼撮合?”岑煊都要被氣笑了。
楊煜桁:“小廠的庫存電阻質量不一定都能過關。如果發貨過程中有一部分貨物不合格,我可以幫忙的。”
這擺明讓他做手腳。
岑煊冷笑着睨了眼楊煜桁:“姓楊的,你也就到這了,”他說完就推門下車。
楊煜桁卻一點都意外,掃過他的背影對簡飛道:“放消息到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