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聽到這,停下咀嚼的嘴,很是不明白地看着他,“我不好的消息可以控制你?”
楊煜桁沒敢看季憶,他低着頭,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冒着煙的牛肉片:“他說你過得不好,季家的債主總是追着你不放,你高中快要肄業了,大學可能上不了,你被人騷擾被人欺負,你會被債主高價賣給大老闆……總之好多好多壞消息。”
“我問他,哥,怎麼辦?我想見季憶,我很擔心他,我需要見他。”
“他對我說,季家出事就是爸和大伯幹的。你恨我,我現在回去一點用都沒。”
“他還說,我隻要乖乖聽話在國外讀書,他就幫你,會讓你過得和以前一樣好。”
“等季家的事解決,等你知道真相不怪我,或者等我讀完書,我就可以見你。”
楊煜桁緩緩挪動手指,又開始撥弄他的肉片,他嘴角揚着一抹既苦又冷的笑意:“我信了。”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揚炜傑早就看上他心頭的人,正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奪走。
還隻當揚炜傑是個頂好頂好的哥哥。
他天真的以為,隻要讀完書他和季憶就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
以前他蠢,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親哥哥正在用季憶綁架他……
于是,他花兩年讀完了四年的書,拿到了學位,偷偷回來求楊煜桁讓他安排自己和季憶見一面。
揚炜傑沒有食言,他的确安排他和季憶見了一面。
不過是以他親吻季憶的方式。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天大的當。
也是從那天起,他開始百般計劃,隐忍偷生。
他發誓,揚炜傑必須被他踩在腳底下!
季憶哪裡還有心思吃啊,聽他說這些也不知道真假,可不管幾分真幾分假,總歸當年的事沒他想得那麼純粹。
但如果是真的,揚炜傑可真是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揚炜傑對季憶說的話,恰恰和他對楊煜桁說的話截然相反。他告訴季憶,楊煜桁因為爺爺看不起他,不讓他們在一起,所以才用了木馬攻擊小叔的電腦;他卷走四千萬在華爾街掙了很多很多錢,過得逍遙快活,連他這個哥哥都不認了;他說,楊煜桁無所謂他恨不恨,反正楊煜桁恨季家。
揚炜傑還說,楊煜桁揚言隻會在季憶的葬禮出現。
他不信,可也少不了懷疑。
後來,楊煜桁七年不回,了無音訊,他不信都不行了。
季憶看見又遞來的肉,擡眼瞧着對面的人。
楊煜桁也正好看向他。
“想什麼呢,我手都酸了。”楊煜桁他手擡了大半天,也沒見季憶接過去。
季憶目光一動,映着微弱的燈光竟有濃烈的暖意。
楊煜桁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神情一怔。
季憶眼裡的疏遠冷漠防備竟然在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季憶想說什麼,話到嘴邊還是止住。
他對着楊煜桁一笑,如釋重負。
楊煜桁還在詫異,手上忽而覺得一暖。
季憶抓着他的手将那片快要冷掉的肉推了回來,還強硬地塞進他嘴裡,笑着道:“不是說好久沒吃?怎麼光給我烤,自己不吃?”
楊煜桁以為自己在做夢,悄悄用另一隻手掐了掐大腿上的肉。這一掐疼得他嘴裡的肉差點掉下來。
他心裡開心。
想沖淡季憶記憶裡揚炜傑的好,不容易。畢竟這些年,揚炜傑對季憶是真的無微不至。
如果當初他真做了對不起季憶的事,或者做了十惡不赦無法回頭的過錯,他也許真就會将季憶托付給揚炜傑照顧。
可惜,他的錯并非無法回頭。
所以,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用無所不至蓋過揚炜傑留下的殘影。
季憶又給楊煜桁夾了一培根金針菇卷:“多吃點,今晚吃不夠明天繼續。”
“嗯。”
兩人相視一笑。
楊煜桁悄悄望了一眼黑夜中的雪花。
真好,以後的黑夜也有白色了。
兩人開始輪番上陣烤肉,倒也默契。吃到一半,季憶将兩瓶果酒打開,幹起杯來,誰說隻有酒醉人啊,他們還沒喝酒呢就已經醉在這個夜晚了。
兩人酒足飯飽,打了嗝,實在吃不下才停下。
屋裡的味道實在混雜,不過他們喜歡。
季憶歪歪倒到的,像喝醉了一般,原本要站起來收拾的,但兩腿才豎直就又倒了下去。得虧楊煜桁一直雙手虛浮地握着他的腰侯着,不然得栽個大跟頭。
楊煜桁抱着人想拖到床上休息,季憶偏不肯,非要賴在他陽台上不走。
“我喜歡這個陽台,很喜歡。”季憶半醉半醒。
楊煜桁當然知道他喜歡,因為這個陽台就是為季憶設計的。他回國後便找到季憶之前的房東,了解他住房的喜好。雖然他們談過,可也沒同居過,所以一開始當他得知季憶非常喜歡在陽台上工作,休息曬太陽的時候,心裡很不舒服。
因為這些不是他自己發現的,而是借一個陌生人的口才得知。
一個陌生人都比他了解他的愛人。
後來他盤下這房子,就請人将大卧室改造,打造出了一個他認為季憶會喜歡的超大陽台——可以放一張超大的書桌供他工作學習;可以放一張躺椅讓他娛樂休息;甚至可以放一張床……
比起季憶現在住的那間次卧的陽台要好太多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再次住進來,季憶不肯要這個房間,堅決住在次卧。
他還以為季憶對這個他精心打造的陽台無感 。
原來,他喜歡的。
楊煜桁既欣喜又疑惑,心裡還有些發癢,他将癱軟的人往懷裡一扣,低聲質問:“喜歡這個陽台,為什麼不肯住進來?”他不像在發問,更像在調情。
季憶先疑惑地嗯了一聲,然後看向楊煜桁的眼,泛起一抹情/欲的光來,他忽然擡起手,捧住楊煜桁的臉,輕輕在他唇側啄了一口,回答:“因為這裡有一張雙人床啊,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