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四分之三》的時候,梁靖言客串的角色是個深夜愛在那種地下賭.場花掉所有生活費的學生,而傅宴容演的角色黎故,身份之一是看場的拳手。
所以那部戲裡,他對傅宴容有印象的時候,隻有兩個地方:
悶熱喧嘩的賭.場,和那個用來□□的斑駁濕熱的地下室。
梁靖言的戲份很集中,但是并不算少。他拍戲的時候,沒有戲份的傅宴容也一定會在場,不管面前有沒有鏡頭。
傅宴容演的黎故通常倚着剝落的牆面,打量着這座場子裡形形色色的人,黑色背心松垮地挂在他身上,露出精瘦的臂膀和胸膛。妝造組在他身上畫了一整條蟒蛇,從左肩盤旋而下,一直延伸到手腕。
黎故也留長發,但不是傅宴容那種純粹為了好看或者角色留的感覺,他是不會打理的,發型淩亂又無所謂。濕漉漉的發尾遮了半張臉,也因此,在盯着人看的時候更加冰冷駭人。
那時候,江銘總要把梁靖言按在鋪滿毛氈的賭.桌前,讓他一遍又一遍地撫摸沾着濕汗、非常滑膩的塑膠籌碼,告訴他,你必須代入角色,表現出那種囊中羞澀且窮途末路的貪婪感。
梁靖言也有演技,但要達到江銘的标準,真的非常難。
他總也演不出那種感覺……直到他意識到自己可以看鏡頭後的傅宴容。
在沒有任何人關注的角落裡,傅宴容也仍然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黎故,用嘲弄的眼神盯着他在賭.桌上掙紮的可悲模樣,并且笑眯眯地仰起臉,直白地流露出“輸錢你就去死好了”的那種戲谑神情。
這種時候,梁靖言就能體會到角色的憤怒和怨氣,他也理解了江銘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要求劇組的每個演員,尤其是傅宴容。
《四分之三》這部片子沒有在國内上映,但是梁靖言對其拿獎時組委會的頒獎詞記憶很深。
大意是說,這部片子完全是導演江銘和主演傅宴容的炫技之作。傅宴容用一種極端的表演方式,完全奪走了觀衆的每一寸視線,讓人真的覺得他和黎故一樣,分不清鏡子裡的是角色還是自己,永遠都找不到屬于自己的那1/4。
這部片子剛拍的時候,梁靖言是有點可憐傅宴容的。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傅宴容這種完全代入式表演的下場,不是抑郁就是自我了斷。
從古至今,所有分不清戲裡戲外的人都是這個結局。
不過,後來這種情況發生了一點輕微的轉變。
——在傅宴容身邊多出了一個新助理以後。
那個助理的年紀大概也不大,應該比傅宴容還要小一點,有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冷峻。很白,過于瘦削。每次劇組布景或者燈光師定點的時候,他就會走到傅宴容身邊和他說話。
傅宴容往往會懶懶散散地随便坐在什麼椅子上,慢吞吞地擡起頭對宋臨俞說:“你怎麼又來煩我?”
“沒有很煩吧……”宋臨俞遲疑地為自己辯解,然後他看了一下江銘的視線,十分謹慎地從自己拎過來的保溫袋裡拿出一根抹茶味棒冰,遞給傅宴容。
在劇組的時候,江銘是不允許有人耍大牌、找個助理随時随地拿着吹風機和冰美式伺候的。炎熱的夏季,就要演出那種整個人都泡在熱水裡的煩悶感,就算真的熱到起水泡了,江銘還會誇你貼近現實。
傅宴容看着那根在炎炎夏季裡十分誘人的超冰雙旋抹茶棒冰,很沒有自制力地眨了下眼。
然後他對宋臨俞嚴詞拒絕:“不,黎故不吃抹茶味棒冰。”
“傅宴容可以吃。”宋臨俞小聲地同他交頭接耳,并且很輕地彎了一下眼睛。
三秒以後,傅宴容用一副很沒辦法的表情接過了那根冰棍,然後“啪嗒”一下分成了兩半,把另一份遞還給了宋臨俞。
這下輪到宋臨俞沒反應過來,他歪了一下頭,思索片刻之後才努力地解釋:“我沒有往裡面放奇怪的東西,也沒塗什麼膠水,就是便利店買的。”
傅宴容突然不說話了。
他擡眼看了宋臨俞幾秒,突然伸手握住了宋臨俞的手腕,起身把他往身後凸起的櫃台邊上帶。
這個場面,電影裡也有,甚至才拍完不久。黎故有性.瘾,江銘在這部片子裡用了大量刺激且隐喻豐富的激情戲來體現他的性格。
宋臨俞在旁邊看的時候,記得這一幕:傅宴容把對手演員死死抵在鋒利的桌沿,不顧角色的疼痛和哭喊以及刺出來的傷疤,自顧自地同他像野獸一樣交.媾。
宋臨俞當時盯着傅宴容有薄汗滑過的緊繃下颌和他露在鏡頭前的小半截腰看了一會兒,略顯倉促地别開了頭。
此時,宋臨俞正堪稱順從地仰起頭,跟着傅宴容的擺弄行動。
傅宴容很難出戲的這一點,宋臨俞大概感受到了。所以他并沒有詢問或者掙紮,而是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後背接下來會感受到的疼痛。
但是,傅宴容環了一下他的腰。
和鏡頭裡不一樣的是,傅宴容将手撐在了櫃台邊上。宋臨俞靠過去的那一瞬間,肌膚透過很薄的T恤,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傅宴容手的溫度。
很燙,甚至連分明的骨節都能感受到,就這麼直白地抵在腰側。
宋臨俞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覺得這比凸起的桌沿更讓人難以适應。
本來要遞給他的另一半棒冰,被傅宴容一起拿在了手裡,因為太熱而已經開始融化,粘稠地散發出抹茶清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