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霜,一道身影飄然躍上内城中心的高樓。
方存輕輕拍了拍手,笑意綿綿:“破戰圖,封鬼門,不愧是銀樞城,厲害,厲害。”
唐無庸拔刀而出,眼中滿是怒火:“王八蛋!銀樞城今日同你們這群瘋子不死不休!”
方存啧了一聲,搖了搖頭:“唐守備,别急啊。哦,不對,您确實應該急。畢竟,就在剛才,銀樞城唯一一個還相信您不是内奸的人,死掉了。”
唐無庸憤然開口:“信口雌黃!少在那裡挑撥離間?!”
方存一派無辜,從袖中丢出一張令書,眼底盡是嘲弄:“不是麼?可我怎麼在銀樞衛手上,找到這份調查您的手令?啧,是白四爺的簽署呢。”
緩緩站起的白霄無心解釋,青年目光緊盯方存,渾身殺意森然:“你——償命。”
方存像模像樣地舉起雙手,态度悠然:“四爺,消消氣,别傷了身。我老實說,現在你們中,能殺我的,隻有陸溪雲。”
他擡眸,望向‘陸溪雲’,語氣輕飄飄地說道:“可惜,蕭老前輩,您不是一個劍客。您還占身體,沒讓陸溪雲來殺我,那就是不想讓他拼命喽。我猜是謝淩煙拜托您的?也是,畢竟舊傷疊新傷,多危險呀?”
方存幽幽輕歎一聲:“實不相瞞,我也不想和陸溪雲拼命。他身後的勢力,哪怕是對我來說,也是相當棘手。我并不想和他們撕破臉,至少現在,不想。”
方存的目光轉向唐無庸,語氣幽幽:“唐守備,謝淩煙死了。現在銀樞衛聽得是您的話吧?要不您代表銀樞城表個态,咱們罷兵言和。”
“不行!!”白霄身後,小小的少年一步邁出,殺氣凜然:“城主說了!要殺光他們!!”
戰場之上,有人驚呼出聲。
“銀樞令?!”
“是銀樞令!!”
“城主傳位給了這個少年?!!”
方存這才注意到白霄身旁的少年,見到那孩子身上的銀樞令,更是不禁輕笑出聲。
方存竟是開懷笑了,青年眉眼帶笑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呀,小壹,好久不見啊。啧,銀樞城主,小壹這麼快就當上大俠了呢。”
少年人失神一瞬,看向遠處高樓上的修長身影,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容讓他頭痛欲裂。
下一刻,少年人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整個人弓起身子,蜷縮做一團,嘶吼出聲。
方存似乎毫不在意,隻幽幽歎了口氣,仿佛十分惋惜地說道:“這孩子我确實也很喜歡。不過,唐守備,您真信謝淩煙會傳位給一個孩子嗎?還是這般不正常的一個孩子?”
“唐守備。”方存笑容意味深長:“唐守備,我是認您的城主的。您把小師叔還給在下,我幫您解決這些絆腳石。或者,像今晚這樣的傀儡,在下還有兩個,我方存舍命陪銀樞城一回,咱們繼續打。”
唐無庸頓住了,方才的凜然氣勢驟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掩的疲憊與糾結。他目光閃爍,卻始終難以直視白霄的方向。
唐無庸不願接受。白霄居然将他作為内鬼去查,他唐無庸為銀樞城兢兢業業幾十春秋,白霄呢?一年時間、半年都不在城中。若白霄不是城主的師弟,他白霄又算得上什麼東西!
唐無庸沉沉吐出一口氣,語氣冰冷:“徹底解決城内外的屍群,銀樞城将東西還給你。”
“沒問題。”方存應得痛快,他手一翻,取出一片楓葉模樣的信物,指尖輕輕一捏,信物碎裂成粉末。
随着楓葉碎裂,城内的屍群如同失去支撐的傀儡,紛紛倒地,化為齑粉。外城遠處的鬼門也随之消散,一并化為齑粉。
方存笑意綿綿,擡眸對上唐無庸的視線:“唐城主,在下的誠意,可還夠吧?”
白霄怒不可遏,聲音發顫地大罵出聲:“唐無庸!我師兄屍骨未寒,你居然敢同這幫畜生握手言和?!”
唐無庸的目光冷若冰霜:“四爺,您剛剛也是贊同言和的。私仇是私仇,公事是公事,請您不要公私不分!”
白霄不可置信,怒吼出聲:“唐無庸,他們殺了銀樞城的城主,你講這是私仇?!你他媽的是畜生嗎?!”
“白霄!你當我不想報仇嗎?!”唐無庸紅着眼眶,歇斯底裡地吼起:“但我唐無庸更知道以城中百姓為重!如果早些聽我的!城主就不會死了!那麼多百姓死了,你還要打下去?!你想銀樞城絕戶嗎?!”
唐無庸深吸一口氣,雙眸透出冰冷決意:“城主不在,唐某隻能代行城主職權。有不從者,城規論處!”
···
藏經閣,煙雨迷蒙
本是晴夜,卻是大雨傾盆。
雨水順着屋檐彙聚,淅淅瀝瀝地流淌而下,将地面沖刷得泥濘不堪。
嶽暗山站在雨中,看着腳下的渾水一臉糾結:“咱把這銀樞城的機關樞紐給淹了,回頭謝淩煙不會找我們賠吧?”
任玄不以為意,擡手拂去沾在臉上的雨水,淡然道:“機關毀了可以重建,現在若是真如謝城主所說,偃師試圖開外門,整個銀樞城都保不住。到時候,不止謝淩煙,連咱倆的腦袋都不夠賠。”
嶽暗山啧了一聲,目光透過層層雨幕看向遠處的藏經閣。雨勢将閣樓籠罩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連輪廓都難以辨認。他忍不住吐槽:“那紅衣服的還真是說話算話,說不管就不管,連個影都看不見。”
任玄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意:“我看他像是打卡上班,按點下班,事不關己。”
嶽暗山聽得雲裡霧裡,轉頭問:“啥意思?”
任玄擺擺手,随即又啧了一聲,心裡暗罵自己怎麼老是冒出這些稀奇古怪的詞:“沒啥,趕緊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