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猝逝,國無儲君,不是要直接進入内亂劇本吧?
任玄正思忖着,卻見場上的三個刺客大佬,身型皆是驟然一滞。
一名青衫猝然回轉過身。
任玄順着那青衫的方向望去,隻見陸溪雲竟然被區區一個四品,碾壓到應接不暇。
任玄眯起眼,看到了症結——陸溪雲在用反手劍。
陸溪雲的正手,一枚古銅方盒正在緩緩複原。
——陸溪雲在關‘逆塵’。
三名青衫刺客幾乎同時改變了方向,慌亂之下,其中一人竟将長劍脫手,将兵刃作為暗器送了出去。
管不了那麼多了!
沖着秦疏留下句‘殿下顧好自己’,任玄搶身而上,迎上了那柄飛來的劍。
金戈相交,聲音宛若龍吟,任玄硬生生攔下那磅礴劍氣,體内一陣血氣翻湧,直接噴出口血來。
下一刻,皇後手中的軟劍脫出,直取與陸溪雲纏鬥的刺客面門。
眼見局勢已然不可挽回,最後一名青衫武者再不做困獸之鬥,絕境中,從袖中抽出一件外形怪異的袖盒。
——又是匠器。
密密麻麻的三寸黑刺如雨點般幻化而出,寒光刺眼目,瞬間吞噬了整個視野。
“姑母!當心!!”
武禁已複,而皇後卻無兵刃在手,如何擋得下這樣的攻擊。
不及細思,陸溪雲倉皇以身去擋。
遠處,失去任玄這個護衛、正左右見绌的秦疏豁然變色:“那是玄瀑矢!别硬擋!!”
黑瀑傾瀉如雨,全然無法憑一人之力盡數擋下,接二連三的黑刺突破劍招封鎖,自青年的身體貫徹而過,最終散做一團黑煙。
腥紅的液體噴薄而出,如同血霧般綻在空中。
在場衆人無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其中最懵逼的當然是任玄,老子埋頭拼命了半天,結果狗皇帝提前喪偶了?
任玄有點僵硬的扭頭去瞟秦疏。
方才一瞬的失神,秦疏讓近前的無名小卒、在胳膊上留下了長長一道口子。
除此之外,秦疏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任玄轉念一想,倒也是,現在秦疏和人家也就政治盟友多一點的關系。
秦疏現在怕不是在想——這麼長時間的政治投資都打水漂了。
任玄咽下口口水,在秦疏把自己演進去之前,先把陸溪雲宰了,從未設想過的新思路。
當然有人比秦疏的反應大得多。
才在近在咫尺的鐵鏽氣息中回過神,皇後心中一陣刀絞,陸行霜倉皇去接陸溪雲,多年握劍的手也止不住顫了起來。
望着眼前媳婦兒這幅七魂丢了三魄的的模樣,一旁的皇帝爺也立時跟着慌了神:“太醫!傳太醫來!!”
混身上下每一處骨血都在叫嚣着痛,從來金尊玉貴的陸溪雲哪裡吃過這份苦,意識模糊的家夥在皇後的懷裡掙紮不止。
陸行霜慌了神,抱的越發的緊。陸行霜取過錦帕擦去青年額角汗珠:“哪裡難受?快跟姑母說。”
“疼……姑母……很痛……”
陸溪雲拽着皇後的袖子嚷的厲害,幾乎是呼痛不止。
任玄不曾見過這樣的陸溪雲,這位天資卓絕的天潢貴胄似乎從未有過示弱的時候,更遑論這般哭嚷。
當年夕峽一役,陸溪雲整個右臂爛的隻剩一層皮帶着骨頭渣了,也沒見他這樣過。
似是又想到什麼,任玄合上眼搖首一歎。
當年夕峽一役時,皇後早已不在了呀……
人群之中,一書生模樣的少年人抽身而出:“是匠器,他的經脈錯位了。我能看看嗎?”
任玄一滞,想了半天才把這人和名字對上号。
今年的新科探花溫從仁,上一世貌似沒什麼存在感,朝堂小透明一個。
可眼下,這位探花郎不僅剛剛在圍獵裡拔得頭籌,還馬上要搭上皇後的線了。
這廂皇後娘娘已然是急的不行了:“快過來!!”
溫從仁點點頭,近上前來。
青年俯下身,左手探至陸溪雲胸口的位置,水流般的淺藍色氣團自溫從仁掌心緩緩吐出。
任玄能分辨這是靈境一脈的醫術,但究竟是哪一個支脈,就不得而知了。
不曉片刻,那氣團就染上了墨色,随着這氣團的顔色越染越深,陸溪雲的眉目也舒緩了下來。
溫從仁收回手,掌上的氣團四散無痕:“玄刺傷到了肺腑,不過世子根基深厚,隻是需要好生調養一陣,我簡單處理了,剩下的等太醫到了看吧。”
皇後娘娘看着眼前這探花郎的眼神,已經稱得上是“感激”了。
照這趨勢發展下去,今後的朝堂格局,怕是得重新洗牌。
可能是自己對秦疏格外關注的緣故,任玄總覺得這探花郎,莫名對秦疏也頗多關注。
一如此刻,溫從仁特意點了秦疏的名字:“襄王殿下的傷,需要溫某一起處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