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兔子之後,米莉腳上原本就細微的傷口更是可以忽略不見。
礙事的葉子和藥草也早就被她蹬開。
米莉幾步就跑到梅露辛蜷縮的角落。
白天看着體型龐大的蛇,一圈圈盤在一起,也沒比米莉大多少。
越靠近梅露辛,米莉聞到的血腥氣就越濃郁。
強烈的氣味激得米莉有些發蒙,她的嗅覺幾乎失靈,很少能有這種感受。
生理性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米莉後腿蹬地,支起身體,停在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小心地問:“梅露辛,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失血過多且一直被血腥氣包圍的梅露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什麼味道?”
獸型,嗅覺肯定會更好吧。
人形聞不見的腥臭味,現在肯定瞞不過她……
“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兔子語氣猶豫,但是回答的速度不算慢,沒給梅露辛太多腦補的機會。
“原來是血……”梅露辛驟然放松下來,嘟囔着,“你的嗅覺出問題了吧。”
她胡亂說的搪塞卻讓米莉有些不自信了,畢竟米莉是真的嗅覺有問題。
愣在原地反思了一兩秒,米莉放下前肢,眨眨眼睛。
“哦,可能真的是我聞錯了。”
還有大把青草留在籃子裡,米莉糾結了一會兒,準備繼續跳回籃子裡吃草。
梅露辛松了口氣,無力地将頭埋進層層疊疊的身體裡。
“等等。”
正是梅露辛低頭的那個瞬間,米莉在她背後看見了可疑的反光點。
水漬?
蛇剛從床上溜下來,上哪去沾上水?
米莉有力的後腿一蹬,攀上“蛇山”。
在蛇沒把頭拔出來之前,米莉快速伸出前爪,在距離可疑的反光點有點距離的時候縮回來。
萬一真是傷口,碰到了梅露辛會疼。
米莉想,她爪子上有又長又密的絨毛,隔着一點距離也能沾到疑似血液的液體。
洞穴裡的光源不多,床頂上的零星發光石算一個。
米莉舉着爪子朝向那個方向,尋找對光點。
“嘶嘶~”
已經反應過來的梅露辛用蛇尾卷住兔子,試圖把她送回床邊。
跟着蛇運動軌迹搖晃的米莉,在一個瞬間,确定了血腥氣的來源。
“梅露辛,我的嗅覺沒有問題。而你,為什麼要隐瞞我呢?”
她受了很重的傷,靠近頭的背面,有一個血淋淋的洞。
米莉被吓到了,掙紮着想跳到地面,自己走。
梅露辛沒有回答,隻是問:“能變成兔子了,你很高興,對嗎?”
“現在我的問題是……”
“回答我,你的确高興了,對吧?”
她堅持追問,米莉無力地張了張嘴,最後從鼻腔裡擠出一個字:“嗯。”
“那就行了,米莉,我不需要你關心,你隻要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說這段話時,梅露辛的語氣平靜如水。
米莉卻從心底感到恐懼。
她已經意識到,那個讓她十分害怕的傷口,是梅露辛自己造成的。
為了讓她感到高興,梅露辛剛剛出去,想辦法挖掉了自己的一塊肉,去除了阻礙形态轉變的東西。
意識到這點的米莉笑不出來了。
剛剛埋頭吃草的喜悅也已經變成了恐懼,恐懼又化成蟲卵,密密麻麻布滿米莉的每一個關節。
她停止了掙紮的動作。
直到梅露辛把她放回被窩裡,米莉整隻兔還處在僵直狀态。
“嘶。”
梅露辛俯身,用信子卷走米莉臉頰的淚珠。
“不要不高興。”
蛇的信子沒有溫度,連帶着蛇本身,和她說出的話,都讓米莉渾身發冷。
眼淚止住了,是因為恐懼。
這條蛇很重視她,雖然才多待了一天,但米莉對此深信不疑。
重視到,可以為她的情緒毫不猶豫傷害自己。
沒來由的猛烈情感讓米莉更加害怕了,她縮成一團,耳朵耷拉下來,捂住紅通通的眼睛。
不管怎麼看,這條蛇都不像正常動物。
而她,沒法逃離。
一想到自己要和這樣一隻動物長久地待在一起,米莉就覺得兔生灰暗,血紅也說不定。
拖着有些沉重的身體爬回幹草堆中,梅露辛将腦袋搭在身體上,眼睛始終盯着床上方向。
她的傷确實不輕,如果兔子這個時候要跑,她不一定能攔住。
不過……
梅露辛回味了一下舌尖觸及米莉臉頰的觸感,鼻尖裡呼出淡淡的氣息,合上瞳孔外的瞬膜。
就算兔子跑掉了,她也會把她抓回來的,一定。
相安無事的一夜,一兔一蛇睡得都不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