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白從出劇團就在笑,一直到坐到了副駕上,嘴角還是翹着。系上安全帶,他的腰被安全帶勒成纖細的一稔,季修白面朝前方做了個深呼吸,笑意依然止不住。
他問賀易凡:“我們回家嗎?”
賀易凡握住方向盤,沒急着啟動,先是悶聲悶氣地“嗯”了聲,随後才想起什麼似的,偏頭看向季修白:“或者你有哪裡想去的地方嗎?”
賀易凡之前可從來不會問他這種問題,為了讓他保持矜持高冷的形象,他總是更甯願把他關在家裡,如果賀易凡帶他出去,也一定是因為他想在朋友面前把他當作個漂亮的“工藝收藏品”炫耀一下。所以乍聽到賀易凡這樣問季修白可謂十分驚訝,他不禁一挑眉:“你改變主意了?”
季修白情緒正常時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帶一點少年氣,這是賀易凡下意識中的第一想法,然後他慢了半拍意識到季修白這樣問說明自己剛剛那句話違背了原主的人設,他強作鎮定地扯謊道:“對,這人啊,還是得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才行,而且我這些日子忙起來了……”
忙起來了,這也不是賀易凡會對自己說的話……季修白忽然想起什麼,微笑就破碎在了臉上,他不動聲色地歪了歪頭,試探問道:“忙起來了?是公司的事情嗎,”,他提起那天别有所圖灌醉賀易凡的林渡,“因為林先生拿走的那份文件?”
“……”賀易凡本以為季修白不會在乎他說什麼,沒想到季修白還對他的事情很關心。
八風不動地偏頭看了眼季修白,賀易凡和近些日子忙着的上班買菜之類的瑣事做了個切割,轉而拿捏出了一副匹配季修白想象的常年身處高位之人的成熟金貴模樣。
他默念着霸總守則:要面無表情、眼神犀利;要談吐大方、用詞高檔;要坐姿端正,恰到好處又不露痕迹地展示出兩條大長腿……
“那貨搶了我二百塊錢!足足二百!”
“二百塊錢?”季修□□心修整過的眉毛蹙起,着重在“塊”這個量詞上加了重音。
賀易凡“咳咳”兩聲,剛才和那個倒黴系統吵得太真情實感,他一時沒走出來,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窮酸本質。不過問題不大,賀易凡作為最強打工人,是不會被這點小事難倒的,他半真半假地糊弄道:“二百塊錢事小,丢面子事大,現在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被林渡那個小人妖騙了,我很難啟齒的啊。”
“哦,”聽到這個解釋,季修白稍微放下心來。
那個警告他不要崩掉美強慘人設的冰冷聲音沒對他說過太多信息,但或許是賀易凡身為書中标志性反派的緣故,賀易凡的劇情那個聲音也或多或少提到過,比如他知道後期賀易凡會在一個騙局中走向落敗,朋友背叛、生意垮塌,從聞名遐迩的賀老闆變成人人喊打的賴子。
據說這個騙局雖然不是他發起的但和他還有點關系,不過季修白對此倒不太感興趣——是賀易凡強要和他扯上關系的,造成了任何後果都與他無關。
季修白在意的是那場騙局之後的發展:哪怕是那時已經失勢的賀易凡,主角季修白依然沒有逃脫他的掌控……他習慣于将書中的主角和自己分開來看,因為他總是自诩行動力強,他自信将自己換到那個位置上,一定能趁着賀易凡忙亂的無暇他顧時逃出去,而不是傻不拉幾地等着賀易凡把他當作禮物送給一個叫“羅彥銘”的老闆,隻為了換取一個可能存在的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他應該是不害怕的,所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無論賀易凡想做什麼,他隻要做出正确的應對就可以了,但是真的到了這個可能的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心慌:賀易凡真到破産那天的時候,會對自己做什麼呢?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目前看來還不需要擔心那件事,反而是另一件事更讓當前的他挂心:一旦放松下來,他的五髒六腑也就重新開始了工作:他餓了。
季修白從背包裡掏出水杯喝了兩口,還是沒能慰藉他開始抗議的胃,剛才為了完成維持人設的任務,他在訓練結束後又拖延了很久,現在已經接近九點了,而他從中午之後就沒有吃過一點東西。
咂巴了下嘴唇,他悄悄看了後座放着的蛋糕盒兩眼,依然沒有出言發問。其實他在上車時就注意到了蛋糕的存在,不過他不敢确定賀易凡的意思所以隻裝作了沒看見,畢竟如果賀易凡買來是為了送給某個年輕漂亮的相親對象,那他貿然開了口恐怕會讓場面挺難看的。
他最讨厭那種場面了。
季修白暗下決心不說、不做可能會導緻尴尬的事情,但是僅僅幾秒鐘之後,他就因為胃疼咬住下唇,按緊了肚子,還是認為應該遵從身體的真實感受:“你這麼要面子,我恐怕會讓你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