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英終于從廚子裡找到了那個買麥片贈的小碗,一回頭,就看到兒子化身純恨戰士站在身後,臉上的痛苦不亞于得知吃飯時要給七大姑八大姨表演才藝,她“啊呀”一聲,還沒“啊呀”出第二聲就聽季修白強壓着悲憤喊道:“媽,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季修白去抓母親的手,要問清楚是不是賀易凡虐待了母親,但是何晚英的那隻手在被他握住的前一刻擡起了——然後一把捂住了季修白的嘴:“可小點兒聲!”
何晚英的舉動更加讓季修白确認了他的猜想:看來賀易凡不僅是身體上虐待了媽媽,還威脅逼迫了她。
拿媽威脅兒子,再拿兒子威脅媽?季修白心中冷笑,世界上哪有這樣好打的算盤。
他把何晚英的手抓開,依言放輕了聲音:“媽,你不用害怕,有什麼事情都有我呢。”
何晚英撇撇嘴,拿那個小碗親昵地在季修白頭上一砸:“我咋能不害怕,那咱們賠得起嗎?”
“賠……”季修白不太明白。
“害,我那哪是瘦了,是體重秤壞了!”
何晚英給季修白講道,前天季修白的大舅帶着他兒子過來看她了。
季修白這個大舅,心寬體胖,再加上中年發福,已經直逼二百五十斤,大舅雖然人至中年,但是仍然擁有着一顆永遠好奇永遠作死的童心,大舅站到那塊壓力感應地闆上,“呦呵”一聲,很驚奇地看到了自己那極具壓迫感的體重顯示在了屏幕上。
他對着兒子招招手,要給兒子講講什麼是失重什麼是超重,于是大舅笑着喊着像個孩子在胡鬧似的在那塊價值幾萬元的壓力感應地闆上玩起了蹦床。
“然後,”季修白的臉色青紅不定,“就壞了?”
“可不,”何晚英從暖壺裡倒水,終于沖了碗麥片出來,她先是抿了一口試試溫度,伸手遞給季修白,“嘗嘗好喝不?”
季修白先是肯定了麥片,然後“嗯”地沉吟了片刻,他有一刻想問,就一個人在上面跳了幾下就壞了的話也也不能全怪我們,說明設備質量不過關,但是轉念後,他想起大舅那可頂千軍萬馬的體重,也不太确定了。
不過心内打鼓,他還是安慰着母親:“沒關系,這點小事,我改天和賀總說一聲……”
“說什麼說!”何晚英一嗓子打斷了季修白,“不能說,”,何晚英市儈的一面被激發出來,“這個東西不便宜呢,我知道你賠得起,但是咱賠了多虧啊,悄沒聲的,等我出了院,下個人一入住,誰還知道是哪個人弄壞的。”
何晚英斬釘截鐵地下了最終通告:“這事兒你聽我的!”
在兩人還沒讨論出個具體結果時,病房的門被敲了幾下,随後何晚英的主治醫師葛醫生迫不及待地闖了進來。
擔心被葛醫生發現弄壞了壓力感應地闆的事兒,何晚英忙拉着季修白離開了感應區域,眼珠子一轉搶過季修白手裡的橙子塞進了嘴裡。
葛醫生很快身體力行地向在場幾人證明了何晚英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是有效的:“哎哎哎,你這老阿姨,不是不讓你吃這種水分含量高的水果了嗎。”
“誰是老阿姨啊,我年輕時候可漂亮了,”,何晚英撇着嘴,在轉身的時候很用力地對季修白擠了下眼睛。
她的嘴張着,橙子的黃色汁液從她的嘴角淌下來,她的吃相之前不是這樣的,季修白看着臉上有些水腫的母親,心裡忽然感受到了一絲細線勒過的悲哀。
“這高鉀、高磷的水果是不能吃了,還有像無花果這種糖分太高的,也不能吃,我今天又告訴你一遍啊,”葛醫生指指點點的,像在教育不聽話的小學生,“蘋果、梨,還有山楂這些沒問題。”
“我偏吃!”
“你吃那受罪的反正是你,”葛醫生和何晚英很熟了,也不太拿醫生對患者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