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央心疼。
周圍沒有團團的屍體，看來是被人處理了，可團團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了。
陸央身邊走過兩個保安。
“那狗屍體是平時喂它的業主帶走了？”
“是吧，那狗真可憐。”
“誰說不是呢，前段時間11号樓到15号後開售，那兩口子帶着狗來，卻自己走了。一看就是故意遺棄，太可惡了。”
“雖然我不太喜歡寵物，可養了就要負責我還是知道的。那天售樓處人山人海，他們故意不栓繩，提醒幾次都愛答不理，狗子一會兒就和他們走散了。他們夫妻原來是打的扔狗的主意，有夠缺德的。”
陸央跟在他倆身邊，聽到原因，十分同意：“确實缺德。”
他返回狗狗身邊，輕柔開口：“團團。”
那隻狗立刻警覺，站起來夾着尾巴跑遠。
“團團，我帶你去找主人。”陸央蹲下來，不給狗狗造成身高壓迫。
“你認識主人？”團團警惕躲在常青樹叢裡，隻露出個鼻頭不停嗅。
奇怪，這個人怎麼沒有味道？
“當然啦，這裡離你家好遠，你要先和我回冥界，辦理投胎号碼牌，我才答應帶你看看主人最後一面。”
“投胎？最後一面？”團團露出一點點腦袋，“你是說，我已經死了嗎？”
“嗯。”陸央點頭，“貝貝以後不用被病痛折磨啦。”
“怪不得……團團不覺得冷和餓，肚肚也不痛了。”團團眼神暗淡下來，有氣無力“汪”了一聲。
“主人應該不想見到我了吧。”團團從常青樹叢裡走出來，“我第一次檢查出肚肚裡有腫瘤的時候，爸爸和媽媽吵了一架。爸爸不想花錢，太貴了，要五六萬，還不保證風險。醫生說我年紀大了，有可能承受不了手術，死在手術台上。”
“媽媽哭着和他吵，說一定要給團團治。都怪我，爸爸媽媽動手了，媽媽的頭被爸爸打破了，去醫院住着。爸爸……就帶着他的妹妹過來這邊看房子，然後我就自己走丢了。”
團團越說聲音越小。
陸央難受，也許團團心知肚明，它不是自己走丢了。
它是懷揣着巨大的希望，希望爸爸回心轉意，希望媽媽出了院趕緊來找它。
面對主人的狠心抛棄，它沒有一句怨恨，反而自責因為自己導緻讓他們吵架，受傷。
它隻是一隻得了重病，煎熬等死，希望得到最後一點點愛的小狗狗。
“既然我死了，就……不去看主人了吧。”團團十分低落。
“至少看看媽媽，她也許，不知道團團已經走了。”陸央知道團團心裡有多難受。
團團擡頭看着陸央，十分猶豫。
陽間的冷風再也吹不到它的毛發，可陰間的風，何嘗不是更冷。
“我怕我見到媽媽，就不想跟你走了。”團團很懂事兒。
“不過……團團想見見可可。”提到可可，團團高興了一點。
“可可是誰？”
陸央完全可以滿足它的願望。
“領完投胎号碼牌我就告訴你。”團團是個會替他人着想的好狗狗。
“好呀，”陸央伸手，甜甜笑着，“抱抱。”
團團順利歸隊，陸央手揮黑金引魂旗，走了一段路，到了固定冥界出入口，照例喊着：“生者無路，亡者入。”
處理完這一趟事情，團團竟然又把陸央帶到了剛才的小區。
“怎麼又回來了？”
“可可一會兒就要和它的主人出來給我吃的了。”團團說，“我在這一個多月了，餓了三天，實在難受，忍不住吃了可可媽媽做的小狗飯團和面條，軟軟爛爛，很好吃。”
“可可主人真好。”
陸央坐在馬路牙子上，陪着團團等。
“可可也特别好，雖然第一次見到它，差點把我吓死。”
“是嗎？那麼可怕嗎？我好奇可可是什麼狗狗了。”
“你快看，可可和它媽媽來了！”
團團站起來輕輕晃着尾巴，矜持又紳士。
“汪！”一聲粗厚狗狗叫，陸央看到了拽着主人飛撲過來的一頭阿拉斯加！
“天，它太大了！”陸央确實也被它的熱情吓了一跳。
“團團！團團我媽媽白天把你的屍體埋在一個很寬敞的地方，我把我第二喜歡的玩具也埋進去了，你收到了嗎？”有的狗狗天生可以見到魂魄，很明顯，超級熱情的小姑娘，知道狗狗死了也沒什麼痛苦。
它吧啦吧啦和團團聊個沒完。
“呀，你這狗今天怎麼了，叫個不停，不許再叫了聽到沒！一會兒被人投訴擾民，抓狗隊要來抓你了！”可可媽媽捏着阿拉斯加的大嘴筒子，“閉嘴，閉嘴。”
“媽！是團團！我知道你看不見，唔唔唔汪。”可可扭着頭掙紮，嗚噜嗚噜說不清。
“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别叫了，我求你！”它主人可聽不懂小狗之間跨越陰陽的友誼。
“可可，我教你怎麼在心裡和團團聊天。”陸央溫柔。
“咦？你是誰呀，好呀好呀，你快教我呀。”可可熱情湊過來，圍着陸央轉。
“哎呀，這個樹叢裡都是塵土和别的狗狗撒的尿！你過這邊來！可可！”主人無奈，她拉不動小豬一樣的阿拉斯加。
這時陸央聽到熟悉的說話聲。
“有人舉報我們這邊有流浪狗怎麼算小事兒？什麼叫覺得這種事兒不敢打擾我？”
陸央頭皮一麻，扭頭去看，果然是裴墨。
“這個狗竟然在咱們這兒流浪了一個多月，還是業主去喂它，業主幫它撿屎？”
裴墨不怒自威，他一身灰藍色西裝，舉手投足十分有氣場：“你們幹嘛吃的？我是沒有交代這裡的負責人給售樓部備狗窩狗籠子狗糧嗎？臨時收養怎麼了？非要等着對家舉報咱們這兒有流浪狗？”
“現在上邊來查我，說看到有人私自把狗的屍體埋在了對家施工隊的範圍内，人家擔心細菌擴散，鬧着要賠償。”
然後他随意一瞥，頓時表情管理微微失控，開心喊：“诶，陸央，你怎麼在這兒？”
陸央眼皮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