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像是被緊緊攥住,時猗猗呆呆望着,喉嚨哽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原來我的藥根本沒用,師尊一直在騙我?”
“我的傷,修仙界已無藥可醫。”師尊疲憊地搖頭,“猗猗,人各有命。天意如此,你不必自責。”
“可這根本不是天意!是我以為自己能治好,才用亂七八糟的藥拖延傷勢,害師尊變成這樣!”
從最開始,她就知曉師尊會受傷。因為她穿書後的身份,是那個被選中去魔界聯姻,最後被魔星一劍捅穿的炮灰。
她害怕劇情成真,一直躲在師尊身後,想盡各種辦法逃避,卻忘記這樣做,會讓師尊比她更早迎來悲慘的命運。
她怎能如此自私而懦弱?
“這不是師尊的天意,是我的。”時猗猗握緊拳,“我不能讓師尊背負我的命運。”
師尊心下一驚,連忙問:“猗猗,你要做什麼?”
時猗猗卻已跑出庭院,埋頭向宗門主峰的議事殿奔去。
那道傷與魔星有關,她記得原書中,有種藥草可以抑制他的力量。但這種靈植隻生長在魔界,她需要一個合理且安全的身份,才能靠近。
而深入魔界的唯一辦法,便是按照原書劇情,被送去魔界當人質。
“所以,你的意思是自願與魔界聯姻?”
議事殿内,衆長老正襟危坐,聲音威嚴而低沉。時猗猗站在最中央,垂下眼眸,聲音雖小,語氣卻格外堅定:“是,弟子願意。”
衆長老互相交換視線,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兩界正式停戰後的第二天,魔界突然派信使送來一封信件。那信使是魔星身邊的親信,地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親自送來,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可衆長老展開信件,裡面竟是一封求娶的聘書,稱魔星深深愛慕某個女修,願長門宗成人之美,五日之内将她送來。
長老頓時氣得把信扔出殿外。因為這封信中,提及的那位女修不僅沒有名字,特點也極其模糊,甚至随便從修仙界内拎出一個,都可以說她是魔星愛慕的人。
若是同意照辦,魔界可以反手污蔑他們送錯人,存心侮辱魔星,借機開戰。但若不同意,修仙界其他宗門定會義憤填膺,踏破長門宗的門檻。
征戰魔界死了太多人,無論哪個宗門都亟需修養生息,魔界既已主動低頭,誰能眼睜睜看着和平的機會從手中溜走?
這擺明了是個圈套,要把長門宗架在火上烤!
衆長老滿面愁容,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看五日快要過完,時猗猗突然闖入議事殿,說願意以身涉險,深入魔界。
這本是解燃眉之急的好事,可衆長老内心卻疑窦叢生。從魔界送來挑撥離間的信,到她毛遂自薦,一切時機都契合得無比巧妙,未免太過蹊跷。
“時猗猗,你為何執意要去魔界?”長老沉聲問,“若敢撒謊,我等便當場毀去你的元神。”
時猗猗屏住呼吸,慢慢道:“與魔星一戰後,師尊傷勢愈發嚴重。弟子聽聞魔界有種藥草,能抑制住魔氣的侵蝕,若能找到煉制成丹藥,或許能徹底治好師尊。”
“是麼。掌門傷重不假,可修仙界醫修衆多,更有無數靈植藥草,怎能到無藥可醫的地步?”
大長老眯起眼睛,微微靠後,似乎在聽天方夜譚。
她見狀急忙解釋:“弟子并未撒謊,師尊傷勢究竟如何,想必各位長老比我更清楚。魔界與魔星淵源深厚,這種藥草是唯一的希望,各位長老難道忍心,眼睜睜看着師尊去死——”
“放肆!”
大長老忽然拍案打斷:“若那藥草真有如此功效,魔界必定會斬草除根,又怎會令旁人知曉?時猗猗,你到底從何處聽說,私下又接觸了什麼人,難不成早已串通魔界,意圖将整個修仙界覆滅?”
時猗猗心頭一震。
原書中關于藥草的描述,僅有過隻言片語。那是與她身份相同的炮灰,無意中發現魔星被葉片劃傷後,傷口竟無法治愈的秘密,也因此被魔星忌憚,慘死在他劍下。
至于原書中的炮灰如何發現那些靈植,兩人又為何去了那裡,書中一概沒提。
她捏緊袖中的指尖,指甲都快掐入掌心,努力平靜道:“……弟子為煉制治愈師尊的丹藥,曾拜訪過許多醫修老前輩,偶然聽見他們提起才得知此事,絕無勾結魔界之心!”
大長老冷笑一聲。
時猗猗的心頓時高高懸起,正要繼續解釋,其他長老插話道:“何必再聽她胡言亂語?此女冒然闖入,擾亂我等議事,已是大罪。不如按照宗門律法直接處置,來人——”
她瞬間繃緊了呼吸。
話音未落,卻見大長老略略擡手,示意衆人稍安勿躁。
“時猗猗。”他低頭俯視她,聲音冷得如同一潭死水,"你若真心想要救治掌門,我且問你一事——你以什麼資格去魔界聯姻,又如何讓修仙界相信你?"
時猗猗怔愣在原地。
她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跪下,低聲道:“弟子無甚天賦,既不擅劍,也不通陣法,甚至連醫修的道途都走得磕磕絆絆……但師尊待弟子有恩,若能借此為長門宗争取片刻喘息之機,弟子願為棄子,無怨無悔。”
殿内一片死寂。
她擡起頭,迎向衆長老依舊審視的目光,語氣無比執着而沉靜。
“請各位長老按照宗門律法,為我設下禁咒。若我背叛長門宗,棄修仙界的安危于不顧,便立刻毀去我的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