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時猗猗愣了愣。
原本早已忘記的痛楚,在孟幽的提醒之下,又開始隐隐浮現,她呼吸急促起來,按住不斷發脹的額頭,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個漆黑的雨夜。
記憶中除了那道極速轟鳴的引擎聲,隻剩下斑駁的光線,還有南星辭那張被雨淋濕的、無動于衷的臉。
那晚的雨那麼大,南星辭還記得,是她推開了他嗎。
“小師姐?”見她臉色越發蒼白,快要暈倒的樣子,孟幽頓時慌了,連忙跳過桌子扶住她,拼命搖晃她肩膀,“小師姐你哪裡難受,快點說出來,告訴我啊!”
時猗猗回過神,搖搖頭,虛弱安撫道:“沒事的小幽,我哪裡都好,就是胸口有些悶,緩一會兒就好了。”
“真的嗎小師姐,你可别騙我!”
孟幽不懂醫術,隻能站在一旁幹着急。
她平日裡不知打過多少次架,也有傷重到起不來床的時候。可每次都是身體自發催動靈力,修養幾天便能療好傷,再不濟,吃點丹藥也痊愈了,從未見過哪個修士像小師姐這樣,傷勢總是反複發作。
這種遲遲不愈的情況,竟與戰場上那些死去的人十分相像,身軀被不知名的黑色霧氣籠罩,無法驅除,甚至人死後,連屍骨都被腐蝕得一幹二淨。
難道是魔修特有的功法?
孟幽眸光一凜,也顧不上時猗猗正難受,用力掰直她的肩膀,到處查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時猗猗剛感覺胸口舒服一些,就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緊緊捏住,擡眸看,孟幽寒着臉,又驚又氣問:“小師姐,你的手是怎麼回事?誰把你欺負成這樣的!”
“……手?”
她視線随着孟幽望去,十個手指的指肚上,潰爛的皮膚将将結了痂,顔色還是粗糙發白的紫紅,中間夾雜着半蛻的皮和水泡,看起來惡心又恐怖。
這是之前為師尊煉藥時,不小心燙出的傷疤。
時猗猗怔了怔,猛然想起自己今日是為了還師尊的藥才到這裡,連忙打開窄小的袖袋,用受傷的手指去掏。
孟幽隻當她被揭穿,心虛地打算補救,頓時更氣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以為抹了藥我就可以當看不見了嗎?小師姐,你說實話,是不是魔星表面用道侶當幌子,實則變着法虐待你!”
聽見魔星兩個字,時猗猗才反應過來,呆呆澄清道:“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煉藥時,不小心燙到的。”
“真的?”
“嗯。”
孟幽顯然不信,對着她的手狐疑地看了幾遍,卻又看不出什麼門道,隻能忿忿松開動作。
她不甘心地沉默了會兒,忽然靈機一動道:“小師姐,反正你已經從魔界出來了,要不然我替了你的位置,去魔界聯姻吧。”
時猗猗摸藥瓶的動作一頓,驚訝道:“替我?”
“沒錯,我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許多從戰場下來的同門。等我進了魔界,便可與大家裡應外合,借機殺了魔星,提他的人頭去見師尊!”
時猗猗聽得心裡一跳,下意識阻攔:“你不能殺他!”
孟幽疑惑道:“為什麼?”
“因為……”她不知怎麼,突然不敢直視孟幽的眼睛,吞吞吐吐道,“因為其他宗門也曾派過女修當卧底,最後卻都被魔星的近衛處死,你才剛結丹,遠遠不能以一當百,我擔心……”
“怕什麼,我死了還有其他長門宗弟子頂上,反正魔星隻說要個女修,又沒說是誰。長老們也真是的,怎麼能把你一個醫修送過去,萬一魔星欺負你,你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孟幽光是想想,熱血就開始沸騰,一把将她從椅子上拽起來,喚出自己的本命劍。
“小師姐,就這麼說定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受欺負。你現在跟我走,我讓其他人把你送回去,離魔星遠遠的,在宗門内等着聽他的死訊就好。”
時猗猗急道:“小幽,不行!”
孟幽卻不聽她的使喚,輕而易舉将她抱上劍,腳下已經生起了旋風。
時猗猗掙紮不動,偏偏真相又不能幾句話解釋清楚,情急之下,心底竟忍不住爆發,大聲喊道:“魔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不允許你殺他!”
“啊?”
孟幽吓了一跳,頓時怔愣在原地。她從未見過時猗猗生氣的模樣,也從未聽過她用這般兇的語氣說話。
而更驚訝的是,她竟然從時猗猗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心疼和不舍。
“小師姐,你……”她轉過身,望着時猗猗臉上疑似護短的神情,欲言又止道,“你不會真的把魔星當成道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