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她看不見的黑暗角落,潛藏着無數隻眼睛,正像緊盯獵物那樣,直勾勾盯着她。
是近衛軍!
她震驚地看向南星辭,他也毫不躲避地看向她,一字一頓道:“我記得,你結識的朋友向來不多。既然如此,便先從你心心念念的‘師尊’查起。”
時猗猗腦袋嗡地一震。
南星辭轉身,大步流星離開,近衛軍冷峻的氣息也随之遠去,她心跳慌亂得厲害,大喊:“阿星,阿星!”
他沒有回頭。
時猗猗踉跄着追過去,拼命拽住他的手臂,懇切道:“阿星,我真的沒有受到威脅,你不用查了!”
南星辭垂下眼,深邃的目光落到她指尖。
時猗猗下意識跟着望去,又看見之前煉藥留下的傷疤,不自然地縮回手,磕磕巴巴解釋:“這是我自己弄的,和别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既然你沒有被他們脅迫,到底為什麼同意聯姻。”他語氣溢出幾分不耐,“時猗猗,你還要瞞我多久。”
她愣了愣,沒想到南星辭繞來繞去,還是關心這個問題,一時語塞:“那、那我還想問你呢,你為什麼非要和修仙界聯姻,難道你也是被脅迫的嗎。”
“我被脅迫?”
南星辭嗤笑一聲:“還輪不到修仙界的人來脅迫我。如果這次聯姻的人不是你,有些東西根本不會活到現在。至于聯姻,不過是給修仙界一個好聽的台階罷了。”
“你……”時猗猗驚愕地睜大眼睛。
雖然她之前早就猜出,魔界是為了敲打和牽制住修仙界的三千宗門,才居高臨下,提出聯姻之策。但這些話真的從南星辭口中說出時,還是讓她難以接受。
他似乎比她更快地适應了這個新世界,也适應了魔星的身份。
明明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南星辭,可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突然變得有些遙遠。
“我的理由說完,該你了。”
“啊?”時猗猗回過神,見南星辭恢複了以往淡漠的表情,目光卻執着地釘在她身上,仿佛不說出讓他滿意的答案,他便不罷休。
她的心又開始高高懸起,吞吞吐吐道:“我來魔界的理由,其實早就告訴過你了……你之前不是幫我找過那些藥草嗎,我就是為了治病,才選擇來魔界的。”
“治病。你是說,心疾?”
“呃,嗯。”時猗猗心虛地點頭,“我的心疾需要一種特殊的藥草,它十分珍稀,隻在魔界的地域中生長。”
南星辭微蹙着眉,淡淡問:“那你如何斷定,這種藥草隻在魔界生長。如果确實隻存在于魔界,你之前煉的藥又是什麼。”
“……你那麼着急幹嘛,誰說斷定了。”
她硬着頭皮現編借口:“我是無意中從一本藥學古籍上看到的,修仙界内打聽不到,便想來魔界碰碰運氣。之前的藥治标不治本,還苦得不行,我一聞就想吐,不想一輩子吃它。”
“是麼。”
南星辭眯起眼睛。
“兩界雖交戰多年,私下卻從未斷了交易。長門宗是修仙界三千宗門之首,作為掌門弟子,找藥草竟需要你親自以身犯險,難道你的師尊不能派幾個親信,直接從魔界尋給你?”
時猗猗喉嚨一哽。南星辭還是那麼敏銳,一句接着一句追問,說出的話淨往她心坎上戳,堵得她啞口無言。
她想不通,南星辭為什麼總是揪着這件事不放,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發作:“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我剛穿過來什麼都不懂,天賦也不高,師尊願意救我已經很難得了,憑什麼專程為我找希望渺茫的藥草?
“我不明白你有什麼好質疑的,既然修仙界的人都已經懷疑我了,這不是恰恰說明,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嗎?真是的,不說你生氣,說了又不信,下次别問我!”
時猗猗越說越氣惱,嗆得咳嗽了幾聲,南星辭卻隻是直勾勾盯着她,似乎仍在思考這些話的真實性。
她自知拖得越久,越糊弄不過去,不等南星辭開口,直接理不直氣也壯地轟他到殿門外,氣呼呼留下一句“我要休息了”,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栅格上的影子頓了頓,還是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她長舒一口氣,跟剛剛結束一場激烈的戰鬥似的,疲憊地躺在床上。
可心裡裝着事,她翻來覆去思考,睡着了也是半夢半醒。
直到第二天清晨醒來,才猛地想起,自己昨晚光顧着圓謊,竟忘記問南星辭,修仙界懷疑她是怎麼回事。
時猗猗下意識望向窗外,那道身影竟依然站在原地,心中頓時動了動,有些歉疚地推開門。
他的影子逆着光,十分刺眼,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剛要喚阿星二字,那道影子忽然笑眯眯開口。
“時姑娘,你終于醒了。在下倒是在外守了一夜,等得快要睡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