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老綜藝咖,有了嚴泠這個開場,衆人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做飯的做飯摘菜的摘菜,期間笑鬧不斷,很快就做好了一桌豐盛的午飯。
嚴泠負責兩個難度稍高一些的葷菜,做了個大盤雞和松鼠鳜魚——從抓雞和殺魚開始做的。
其他嘉賓雖說也有會做菜的,但畢竟平時動手的機會少,能炖個湯炒個蝦仁就已經是極限。更有甚者如聞人骁,從頭至尾隻被分配到了砍柴燒火的任務。
飯桌上話題自然而然被引到這頓飯最主要的貢獻者嚴泠身上,且他是這裡邊唯一一個真正與娛樂圈毫無關系的純素人,大家都對他充滿好奇。
“嚴老師這手藝真不錯,平時在家也沒少做飯吧?”
“骁哥真是有口福。”
“哎對了,我們剛才是不是都沒做自我介紹就開始做飯了?要不補一個?我不太紅,怕嚴老師不認識我。”沈卓誠笑道。
和他一組的徐聞連忙接話:“怎麼會,你們團前段時間那個演唱會很火爆啊,我抖音首頁連着一個月都是你們的舞台。”
徐聞和沈卓誠一個愛豆一個演員,雖然都在圈子裡,但直到這次節目他們才第一次真正有交集。
兩個小年輕自我介紹完,一旁的安思華也放下筷子:“我姓安,大家叫我老安就行,是個編劇,也是冉導的先生。”說着,他笑着指了指身邊的關冉。關冉性格直率爽朗,順着丈夫的話往下說:“我是個導演,安思華的妻子,大家叫我老關關姐冉姐都行。”
事實上他倆不僅是夫妻,還是最好的工作夥伴,一個寫一個導,這些年拿下了不少獎項,名頭很響。
輪到嚴泠。
他微一颔首,漂亮冷豔的眉眼恰到好處的顯出幾分謙遜。
“我叫嚴泠,職業是遺體整容修複師,也兼任京城大學殡葬學的講師,今年二十七歲。”
話說到一半時,沈卓誠夾着大盤雞的筷子已經僵住了。
嚴泠注意到衆人的反應,唇角的笑容冷下去幾分。
不難理解,有些人對殡葬業這種和死人打交道的行業天然有抵觸,覺得惡心,覺得晦氣,覺得恐懼,都是人之常情。這些年他見得多了,小區裡原本想給他介紹對象的阿姨婆婆們一聽說他是在殡儀館上班的,都恨不得直接跳出去三裡地,跳完了之後再捏着鼻子慢慢挪回來問一句那小嚴你考不考慮搬家啊,啊我的意思是搬到離你工作單位更近一點的地方去嘛,上下班也方便。
到今天,嚴泠對這套近似嫌棄的神态動作已經很熟悉。
捏鼻子,縮肩膀,轉眼珠,然後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他知道這種時候跟人家說什麼都沒用。什麼尊重死就是尊重生,什麼殡葬業并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說得越多其實越不如不說。
有偏見的人始終有偏見。
所以即使看見坐在他正對面的徐聞和沈卓誠僵住的面容和那塊夾起又被放下的雞肉,嚴泠什麼也沒解釋,隻輕笑了下,甚至十分體貼的給了對方一個台階,說:“這雞肉我是不是弄得太辣了?下次還是小沈來做吧。”
聞人骁把頭從碗裡擡起來,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他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挑釁和鄙視,重重剜了沈卓誠一眼。
也許是Yann的死亡陰影還未消散,也許是什麼别的因素作祟,總之他看到嚴泠那張無動于衷的冷面孔就覺得别扭得要命。
“小沈。”聞人骁舔着後槽牙,故意膈應人似的咀嚼着這個名字,然後道,“确實不紅,實力也一般,上次你們公司從我手裡買了兩首歌拿給你唱,一點兒水花也沒有,我當時還以為自己水平出問題了,結果後來一個網絡歌手随便翻唱了兩句,紅了。啧,你說這事兒鬧的。”
彈幕已經笑瘋了。
“聞人骁——一款看家護院專用的狗”
“這麼會護老婆不要命了”
“不過沈卓誠也是有點大病,還搞上職業歧視那套了”
“演都不演了,在鏡頭前都露出這種樣子,鏡頭下還不知道會怎麼對我們嚴老師”
“感覺這種人私下會虐待助理”
“喂你們積點口德好吧,沈卓誠也才二十出頭,一畢業就進圈,沒怎麼接觸過社會底層,乍一聽什麼屍體遺體殡葬的震驚一下也正常吧”
“就是啊,嚴泠的手摸了屍體又做飯,做出來的東西換你你敢吃?這麼愛吃不要命了”
“好典的蒙太奇,人家今天又沒去工作,怎麼被你說的好像是在殡儀館做的飯一樣”
“首先,大學老師不是社會底層。其次,嚴泠是高級遺體修複師,有職稱的那種,一般人死了都排不上他的号的那種。最後,你家哥哥又是什麼高級職業,也敢瞧不起我們底層人民?”
“歧不歧視的先放一邊,姓沈的吃過的肉又放盤子裡……好惡心,讓别人怎麼吃啊”
“我靠……聞人骁吃了”
隻見畫面中,聞人骁冷嘲熱諷完對方後,大咧咧地站起來,直接把自己碗裡的米飯扣進裝大盤雞的瓷盆中。他把整個盆都端到自己面前,然後平等的不屑的掃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抱歉啊各位,我砍柴累了,吃多點你們沒意見吧。”
聞人骁坐回去時,半是故意的用膝蓋頂住嚴泠的大腿,在他耳邊極小聲快速地丢下一句,“欠我一次。”
嚴泠擡起眼皮望向聞人骁。
仿佛十年前那個站在陽光裡的鮮亮少年穿越時空又一次出現在他面前。嚴泠不得不承認,他愛的似乎正是聞人骁身上這份銳利的攻擊性。
他笑了下,狀似親密地擡手撫了下聞人骁的後背:“沒意見,慢慢吃,不夠再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