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髒器破裂,或許還有顱腦損傷。結合那天他穿的衣服,應該是交通事故導緻的……”
“那天他出事之前,我正打算和他表白。”聞人骁打斷嚴泠,然後一字一頓道,“我一直以為他和老呂就是普通的朋友關系,甚至還找老呂商量過要怎麼給他驚喜,當時老呂也隻是看着我,什麼都沒說……後來,我給Yann發了告白短信,還約他見面。”
“發生事故之後,交警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完全被吓傻了,下意識覺得他一定是來找我的,是因為我給他發了信息,所以他才會死。”說到這兒,聞人骁又笑了下,帶着滿滿的自嘲,“可是看了警方給的行車軌迹和他的消費記錄,我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來找我的,他是在看過我的短信之後,連夜從老呂家裡跑了出來,打算坐晚班機飛回芬蘭去。”
“我不明白,我難道是什麼不通情理的洪水猛獸嗎?明明他可以拒絕我,可以告訴我他早就和呂大鵬在一塊兒了且感情穩定,我也不會就因為這事兒跟他倆反目成仇,為什麼他偏偏要選擇這樣的方式?”聞人骁緊緊皺着眉,臉上寫滿不加掩飾的痛苦與困惑。
嚴泠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現在聞人骁真正需要的或許并不是一個答案,而是陪伴與傾聽。
他沉默着坐在聞人骁身邊,膝蓋輕輕挨着對方大腿。
聞人骁接着說:“我總在想,要是我當時沒有沖動給他發那樣的短信,也許他就不會出事。”
說着,他轉過頭來,注視着嚴泠的眼睛,第一次心甘情願的喊了對方一句哥。
“泠哥,你說,是我害死他的嗎?”
嚴泠靜靜看着他。
這個問題在教科書上是有标準應對方案的。有過自責信念的喪親者并不在少數,光嚴泠本人安慰疏導過的就超過百人。
但此刻,他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用标準方法來面對聞人骁。
嚴泠感到自己的胸口有某種惡意正在破土而出。
他想說Yann是罪有應得,是活該是自找,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他幾乎要咬緊牙齒才能把那些惡毒話語關在體内。
不能說。
至少不能在這個聞人骁如此痛苦的時刻說出來。
好半晌,嚴泠才緩緩開口:“人無法用事後的信息去批判當時的行為。你并不知道他會買夜班機票,也不知道他會因為趕飛機而超速行駛。你隻是表達了自己的真實心意,對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沒有責任。你自責,是因為你想救下他,你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事實上造成車禍……的因素有很多,在事故發生的瞬間,有很多事都不是你能控制能阻止的。”
“我想,他之所以把戀情瞞着你,就是不希望你傷心,你在他心裡是很重要的家人。他要是聽見你現在這樣自責,一定會比你更難過。”
聞人骁怔怔地看着嚴泠,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慢慢蓄滿淚水。
嚴泠主動伸手擁住他,讓他的面頰靠在自己肩膀上。
在衣服被眼淚濡濕的時候,嚴泠聽見聞人骁悶悶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噴的香水?今天也是希臘無花果?”
嚴泠彎了唇角。
“在你早上故意不肯看我的時候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