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仙聞言癟癟嘴後，也來到一旁着手幫忙。

祺嬷嬷和桑知見狀紛紛退之外屋，還不忘将門帶上。

“八年前的那日您來我這裡，也是這般換容，”嶙仙慢悠悠地舉起桌上的粉黛遞給她，眼神裡流露出對她特殊的柔情，“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張臉不是真的。”

端木雲頤卸下三皇妹的容貌，面具下的那張臉不施粉黛，卻也如出水芙蓉，她認真地在自己臉上施粉，附上準備好的皮囊，漫不經心地問，“你小小年紀是如何得知？”

嶙仙有條不紊地遞上各種她需要的工具，淺笑着說，“你的眼神告訴我的，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哦？我的眼神它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你對世間萬物的不屑，對人和人之間的肮髒充滿了厭惡，說你睥睨衆生的态度。”

端木雲頤停手怔怔地看向他，臉上披着的正是顔蕪的皮囊。

嶙仙拿起桌上的毛刷，拾取最後一抹粉黛，輕柔地從她臉上劃過，表情認真地像是在撫一曲相思情。

“人和人之間是有靈性的，你正好是我的靈藥。”

端木雲頤心頭突然‘咯噔’一下，這些她從未聽過的話仿佛這些年一直在心中盤踞，像纏心蠱一樣緊緊地纏住她的靈魂。

自從她被女皇立儲開始接受母皇的親自教導和培訓開始，她似乎就開始缺失了一塊，卻從未正視過自己内心深處的真實渴望。

從未有人說過她是誰的靈藥。

“你們學琴的人是否都這般多愁善感？”端木雲頤忙快刀斬亂自己亂飛的思緒。

“姐姐，畫好了。”嶙仙拿起眉黛在她臉上點上一顆顔蕪特有的紅痣，一副沉醉其中的神情讓人不忍再繼續斥責。

端木雲頤起身挑了一套合适的衣裳準備換下，又道，“你的手藝還是那麼好，你是鳳影閣最優秀的學生，快出去吧，本宮要換衣裳了。”

“好的，”嶙仙挑眉一笑，爽快地往屋外走去，突然又定在門前說道，“姐姐，你的新婿可好？可要小心他與那趙家小姐二人……”

端木雲頤愣在原地，想必嶙仙是在那趙府知道了些什麼，沉默片刻後還是自顧自地開始換下衣裳。

不多時，一個身着朱殷色上衣官綠色齊胸襦裙的女人從裡屋走來，隻見她百合髻已作垂雲髻，褪下了玲琅滿目的钗鬟頭上隻束着那枚碧玺钗，面前的酢漿草結绶帶與披帛迎風揚起的瞬間，仿若一股清香拂過臉頰。

“本宮先去了，晚些時候再回來，你們在此歇着罷。”端木雲頤半開玩笑地說道，目光掃過一旁的面首時，又說了句，“嶙弟你且乖，在屋裡候着，切莫亂跑了。”

衆人面色各異，說罷，她便轉身回到裡屋，打開暗門從密道消失了。

朱顔閣的密室門外，似乎已有人早在門外等候，推開門一看是女仆。阿芷看見主子出現的身影，連忙上前焦急地禀報道，“掌櫃的，樓上貴客來訪，湯婆婆已經将人帶去龛房。”

端木雲頤不緊不慢地在門前整理衣裙，稍作調整才擡步向前，邊走邊說道，“是哪位貴客到了？”

阿芷緊跟着主子的步伐，低聲說道，“是周姑娘來了。”

“嗯。”

自從那日‘冬日宴’結束後，朱顔閣的名氣越來越旺，原本隻在勳貴中小範圍流傳的胭脂首飾店徹底在民間掀起一陣熱潮。

店門臉兒那排起了好幾條長長的隊伍，店内的前廳各個櫃台也擠滿了人，處于朱雀街最僻靜處的朱顔閣今日也開始有了人氣。

“掌櫃的，聽說你們這兒的胭脂都是特制的，每款隻有一份，會根據每個人的膚質特調出最美的顔色，是真的嗎？”

胭脂櫃台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不知是哪家小姐正興緻勃勃地在櫃台前挑選胭脂，櫃台裡的新面孔是湯婆婆新安排來的幫手，看那身型是鳳影閣出來的沒錯。

每個櫃台前都站着幾個新面孔，門外疏通人流管理秩序的那幾個姑娘也是生面孔。

一陣幽幽的鳳影衛身上特有的追蹤香隐隐飄來，這是隻有常年食用特定丸藥的鳳影閣出身的人才能嗅出來。

“這些都是新來是何時安排的，店裡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熱鬧了？”

“回掌櫃的，那些都是前幾日湯婆婆從……中挑選來的新姐妹，宮宴過後，咱朱顔閣突然就像前頭那菜市街一樣擠滿了人，沒辦法，這才婆婆這才有了這出打算。”阿芷邊走邊說，路過前廳的時候還不忘多瞟了幾眼。

“這都挺好的，這幾日也辛苦大家了。”

二人随着一陣喧嚣聲，腳步輕盈地碾過中堂的青石闆路，很快便來到後院，後院的幾棟閣樓才是朱顔閣真正的秘密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