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王府世代相傳的子嗣身量高大健壯,力氣遠比其他人要大,偶爾還會出一個天生神力。
而周瑕似乎被他那有胡女血脈的母親所影響,偏修長削瘦,因着常年面無表情,眸子冷沉,男生女相的绮麗之外,又添了些非人的詭豔。
但在場的人一眼也不敢多看。
無一例外。
戰至正酣,有親衛從台後上來,附耳過去同周瑕低語幾句。
“什麼?”周瑕擰眉。
“王爺,可是有事?”中軍統領周國公宋宏開口問道。
他曾被先帝選為教導諸皇子武藝的老師,也教過周瑕,同他相處的不錯,是五人中最能和周瑕說的上話的。
周瑕擔憂搖光,心中難安,面上卻不動聲色,隻說無事,而後吩咐了親衛幾句。
五人心中各自思量。
相處這些年,他們很清楚眼前這位甯王是何等冷漠之人,而迄今為止,能讓他失态的,唯有宮中那位。
發生什麼了?
陛下登基已有四年,宮中還是隻有一位皇後,朝中内外不知多少人盯着——
若能送女入宮,誕下皇子且有幸繼位,那就是未來三代的富貴。
這種情況下,沒人會不動心。
隻可惜,皇後雖然母家早已沒了人,隻是個孤女,卻有甯王這個煞星一心維護,這幾年不是沒有人蠢蠢欲動,但跳的最高的那幾個都被甯王給打壓下去,如今已經消失在長安之中。
眼下朝中諸人心中依然分明,隻要甯王在一日,皇後之位便不會動搖。
直到傍晚,各自回家,得知宮中有心,皇後鳳體不安,衆人才了然,隐約有些失落。
隻是生病……
皇後,擋了太多人的道了。
診不出什麼原因。
這是不是說明,嫂嫂是被氣到了。另一邊,周瑕想。
他冷着臉,看的侍候的人心驚肉跳,伺候的越發小心翼翼。
甯王慣愛用男仆,但權勢面前,沒人會在意所謂的白發碧眸,也沒人會不動心思。前幾年沒少有人打爬上甯王的床一步登天的主意,但那些人都被甯王命人拖了出去,再也沒在王府露過面。
如此幾次三番,侍候的人一個個都老實下來,再不敢動什麼心思。
就這麼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周瑕就進了宮。他必須得親自看看搖光,确定她沒事才能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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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芷,出身徐州,商戶女。
皇帝登基那一年,十五歲的她采選入宮,因為背景幹淨,被選入紫宸殿伺候。至今三載。
平日裡本分安生,也沒和人有什麼不該有的來往。
隻有一條——
眼看着搖光目光落在其上,周瑕低聲開口,“她曾說過,在老家有位鄰家兄長,在等她回去成親。”
“兩人感情不錯,每個月都有信件往來,至于徐州的事,還在查。”
“或許,可以利用。”
這是昨天周瑕吩咐下去後查到的事情,不多,但也能了解到一個大概。
“或許。”搖光淡淡道,将手中的信紙折好,遞還給他。
周瑕接過信紙,邊問,“嫂嫂這樣說,可是事情有變?”
“得到皇帝看中,便能一步登天,這樣的機遇,有幾個人會不動搖?”搖光淡淡的說。
“便是你我也未能免俗,何況其他?”
“也是。”周瑕附和。
周瑕本就是随口一說,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把一個小小宮女放在眼中。
他所在意的,隻有高坐龍椅上的那一位。
“嫂嫂身體可好些了?”看着仍有些倦怠的搖光,周瑕關切的問。
搖光沒有說話,似在出神,周瑕下意識随着她垂下的目光看去。
十指纖纖,膚若凝脂,指尖上淺淺的粉若初荷般嬌嫩。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極美的手。
今早皇帝又來看過她,又握了她的手,雖然已經洗漱過,并且又過去了好一會兒,但搖光似乎還能感覺到被對方觸碰時心中翻滾的惡心。
她将手按在桌案上,但那份冰涼根本無法驅散她心裡的難受。
太難受了,她想再洗洗,或者做些别的,不拘是什麼,隻要能讓她忘記掉那種惡心的觸感就好——
“嫂嫂?”察覺到搖光不穩的氣息,周瑕更擔憂了幾分,略傾身向她,開口喚道。
被這個聲音提醒,搖光擡眼,看向屋中另一人。
幹淨,無暇,是個不錯的人選。
“阿瑜,你過來。”她擡手喚道。
周瑕便就起身,聽話的走了過去。
“近些。”
看着站在一步之外的周瑕,搖光又說。
周瑕心中跳起,小心翼翼上前半步。
這個距離太近了些,近到他一擡手,就能觸碰到那朝思暮想的容顔。
他不敢看,垂下了眼。
然而不待周瑕胡思亂想,種種思緒都在搖光接下來的動作中戛然而止——
搖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嫂,嫂嫂…”周瑕怔怔的擡眼,看向搖光。
雖然十多歲才開始習武,但周瑕的天賦很好,再加上他足夠努力,練就了一身出衆的武功,雖然看着修長,不似尋常武人那般高大,但體質其實很好,體溫較尋常人要更熱一下。
眼下甫一握住,搖光就感覺到熱意随着指尖蔓延,轉眼間流淌至全身。最重要的是,這份觸感是鮮活的,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指尖微微的顫抖。
之前屢次嘗試也無法褪去的惡心觸感轉眼間就被沖淡,她幾乎想要歎息了。
舒服多了。
周瑕已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