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沒事就——”回去吧。
周瑕打斷,“我隻是想見嫂嫂。”他固執的看着她垂眸的側顔。
“若不這樣說,嫂嫂隻怕不會見我。”
搖光手下微頓,幾乎想要歎氣了。
“阿瑜,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在乎。”周瑕答得毫不猶豫,搖光還要再說,他大步上前,單膝跪在搖光身側,堅定而執着的握住了她的手,取出帕子,一點一點将她蔥白玉指上沾染的泥土擦拭掉。
搖光猝不及防下,手下意識想要抽回,卻被周瑕握住,她回神後,擡眼看去,隻見到他認真專心的眉眼。
“你真的知道嗎?”搖光再次問。
周瑕依然那樣堅定執着,“我知道。”
柔軟溫熱的觸感取代了泥土的潮濕,源自‘其他’男人的碰觸成功驅散了皇帝給與她的惡心反胃,甚至帶來了一些隐秘而刺激的快慰——
仿佛在無形中,她報複了背叛她的皇帝。
搖光沒再動,任由周瑕将她的手擦幹淨,而後牢牢包裹在掌心,擡頭看向她。
“嫂嫂,我不會放棄的。”他知道搖光的顧慮,但那有什麼關系。
“嫂嫂,我昨夜一夜都沒睡好。”沒給想要開口的搖光機會,周瑕看着她笑,說,“我生怕一閉眼後發現,這隻是個美夢。”
“我知道嫂嫂你要說什麼,我都不在乎。”
不外乎是外人的臆測,史書上的罵名,可那些都不重要。
“權勢,富貴,享樂,都無所謂。我知道一無所有是什麼樣,從不畏懼失去。對我來說,這人世間所值得在意的,唯有嫂嫂而已。”周瑕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都刨出來給搖光看,好讓她相信他的心意,相信他是認真的,相信他絕不會如皇帝那樣負心薄情。
“若要有一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若不能,這跟讓一個瀕臨渴死的人看到水卻喝不到有什麼區别。”
“嫂嫂,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求你。”
周瑕哀求。
除卻一開始想要開口外,搖光保持着安靜聽他說完。
末了,她歎了口氣,而後看着他說,“我給過你機會了。”
若他今天沒來看她。
若他沒有執意要來。
若他聽了她的話離開。
三次機會。
“我知道。”周瑕低下頭,捧着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眉心,虔誠而真摯。
“矢志不渝,此生不悔。”
搖光并不在意所謂的誓言,這種東西,相信一次就夠了,兩次就太傻了。
她将手從周瑕的掌心掙脫,緩緩撫摸着他的臉,最後勾起他的下颌,眼瞧着掌下的臉頰紅暈彌漫,如美玉生暈,在她的指下舒展脖頸,擡起頭。
“嫂嫂……”周瑕心跳快的厲害。
他幾乎以為垂眸看着他的搖光會給他一個夢寐以求的吻,但并沒有。
眼瞧着搖光收回手,周瑕心中不由失落。
“起來吧。”搖光移開眼,吸了口氣平複自己變快的心跳。
無關其他。
實在是這小子生的太過犯規了些。
一個男人,生的比女子還美。
選了他,她倒也不算吃虧。
或許還賺了。
搖光漫無目的的想,說,“昨夜皇帝将那宮女放出來了。”
周瑕曉得,搖光這樣說是表示要說正事,不提其它,他隐約有些遺憾,卻還是乖乖将口中未盡的話咽了回去,說道,“孟二還是有點用的。”
這句話點明他是從孟二那想的辦法。
搖光了然。
孟二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謹慎有餘,魄力不足,這種時候,就得有人逼上一逼,才能下定決心。
“後宮的事情好說,要注意的是前朝。”搖光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着後宮和皇嗣的位子,為了達成目的,那些人一定會想盡辦法。
周瑕應聲說,“嫂嫂放心,我會注意的。”
“你也要小心。”搖光轉而道,“皇帝開始按捺不住了。”
“我知道。”周瑕說。
兩人合作多年,一開口就知道對方的想法。
就事情要注意的地方商量了一番後,眼看着時間過去不少,周瑕起身告退。
“嫂嫂,我明日再來。”臨走前,他按捺不住,對搖光說。
似是請求,又像是約定。
搖光嗯了一聲,轉頭看着他,花房滿屋的芳菲之中,一身紫色親王服上繡着團龍紋,玉帶束腰,雖還未到及冠之年,但早在他入朝之時,搖光便已經提前為他加禮束冠,冠帽上無多少裝飾,隻嵌着一塊瑩潤的白玉,雍容卻也不失素雅。
“明日穿白色吧。”她說。
周瑕生的白,膚色瑩潤如玉,白發碧眸,穿白衣最是好看。
隻是他嫌白色嬌貴,素日裡不愛穿。
“好。”周瑕立即答應,待回去後,就讓人找出了自己的白衣,因為他不喜白色的原因,并無多少,但好在繡房制衣時未免遺漏,倒也制出了不少。
于是,第二日的周瑕便就穿了白色錦衣入宮。
上朝之時,滿殿側目,便是皇帝也不由多看一眼。
他慣來知道這個弟弟生的好,隻是男生女相,太過妖了些,再加上平日總穿朱紫一類的豔色,便就越發的迫人。
隻是沒想到,今日穿上白色,竟多了些出塵飄逸之感,不像妖,反倒像仙神。
“怎麼今天想起來穿白衣了?”皇帝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