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瑕随口應了一聲,推開殿門進去,搖光随之将殿門關上,避開目光,始終沒看外面目光殷殷的皇帝。
“嫂嫂。”看着搖光面無表情的臉,周瑕擔憂的說。
搖光沒說話,而是擡步,緩步回了上座錦榻,裙擺如水般垂落,朝他招手。
周瑕心跳的飛快,靠近過去。
“就是這裡,我當時推開門,就看到皇帝和那人糾纏在一起。”
紫宸殿和鳳儀宮寝殿規格相似,都是上座正對大門。不同的是,紫宸殿一眼就能看到上面處理折子的桌案,而風儀宮繞過隔着的屏風,才能看到上坐的錦榻。
搖光說着,仿佛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軟倒伏在了榻上,捂着胸口作嘔,淚水滾落。
“嫂嫂。”周瑕心中一痛,單膝跪在榻邊,小心的扶着她。
搖光閉目,哀泣道,“阿瑜,我要他死。”
隻有死,方才能抹滅她的痛苦。才能讓她的痛苦真正終結,讓她徹底擺脫掉這一切的一切。
周瑕說:“好。”
他應得輕描淡寫,毫不遲疑,仿佛搖光所說的不是弑君的妄悖之言,而是再随意尋常不過的話。
“嫂嫂,别哭。”
比起這個,他更擔心搖光,說話間取了帕子,輕輕擦拭掉搖光面上的淚。
“阿瑜,我好難受。”搖光擡手握住了周瑕的手。
對上她的目光,周瑕下颌微繃,喉間滾動了一下。
“嫂嫂……”他擔心會錯了搖光的意思。
搖光擡手,輕輕撫摸他的臉。
“過來。”她說。
“應該,不用我教你吧。”她漠然的臉上輕輕的,輕輕的勾起了一個笑。
周瑕聽得了自己心中沉沉的,嘭的一聲的心跳。
他俯身上前,幾乎是顫抖的去吻搖光的唇。
搖光按住他的後頸,别過臉送上自己的側頸,那個吻便這樣落了上去。
對,就這樣。
吻我,取悅我。
周瑕跪在她身側,舉止間小心翼翼,吻似乎都帶着輕顫。
他虔誠如信徒般侍奉着自己的神明。
燭火搖晃,隔着屏風是寝殿的大門。
有人影來回,那是皇帝。
名為報複的快感霎時将她心中充盈。
門外,周瑾來回踱步,忽然想起,朝遠處的孟二招了招手。
孟二忙過去,彎着腰分外小心翼翼,就聽皇帝讓他查皇後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他心裡立即閃過許多人的名字,在他看,最有可能的就是梁芷外的其她宮女,心懷嫉恨,将消息捅到了皇後處。隻是紫宸殿極大,伺候的宮人約有數百,宮女就有百餘。雖說近身伺候的沒那麼多,可這人來人往,關系難免冗雜繁複,誰知道是從誰那兒走漏的消息。
這事兒可不好辦,但孟二什麼也沒說,甚至應得格外幹脆。
當主子的可不會理會奴才們有多少苦楚,做不到隻會覺得你沒用,直接換下一個。
揮退了孟二,又過了好一會兒,周瑾一直豎着耳朵聽殿内的動靜,但一直安安靜靜,也不知是不是去了裡面說話。
周瑕那小子也算機靈,應當能哄好搖光才是。
也不知兩人都說了什麼?
這般轉來轉去,好一會兒了,周瑾幾乎都有些不耐煩,才總算聽到腳步聲,周瑕打開了門出來,又反手關上。
他探着腦袋去看裡面,卻也沒瞧見搖光的身影,這才看向周瑕。
燭火通明,但比起白日終究是有些昏暗。
皇帝隐約瞧見周瑕的神色似有些飛揚的意味,但隻是一瞬,周瑕微微皺眉,一臉為難,說,“陛下,你,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以為自己看錯了,周瑾沒有多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帶過,說,“你嫂嫂現在怎麼樣?”
稍稍動了動,周瑕微微垂首,免得自己有些熱的唇被燈火照到。
會不會很紅?他有些漫不經心的想。
有些擔憂,又有些雀躍。
“就那樣,怏怏的,不想說話,沒什麼精神。”他語氣維持着擔憂的說,“比起生氣,更像是心死若灰。”
說着周瑕看着皇帝,隐約有些不滿的說,“陛下,你執意如此也就算了,怎麼也沒個成算,一點防備都沒有的讓嫂嫂發現了,她豈會不心神震動,這大喜大悲之間,最是傷神。唉……”
“朕也沒想到。”皇帝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可将近半個月下來,搖光都沒有動靜,近幾日他幾乎有些得意忘形了,誰知搖光突然就發現了。
他現在都不知道搖光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這個消息。
“嫂嫂現在沒什麼精神,隻想靜靜,連話也不怎麼想說。”周瑕直接道,“我好一番安慰,才讓嫂嫂有了些精神,隻是嫂嫂說了,暫時不想見您。”
周瑾又是擔心,又是心疼,又是煩惱。
“嫂嫂說了,您也别在這兒等着了,明天還上朝呢,特意叮囑了我請您回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