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群女生讨論的聲音越來越大,腦洞也越開越廣,李桉懷疑這個時候如果沒有人來制止他們,他們大概就要編出什麼王栩因為嫉妒幾個人和李桉有關系于是發怒把幾人殺死的劇情走向了。
好在這個時候,角落裡一個人動了。
那是一個短頭發女生。她站起來,似乎是從抽屜裡掏出了什麼,揣在手裡以後緩緩地向他們這邊走來。
那些八卦的女生起初并沒有注意到她,直到她将一把好看的小糖果放在他的桌子上。
李桉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不解。
“做的很好。”她這樣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李桉一陣莫名其妙,随後就聽到了那幾個女生自以為很小聲的議論:
“她是不是又動心啦?笑死了一天八個不重樣呢”
“太廉價了,不知道多少男的被她一把糖騙得團團轉。”
李桉盯着桌上的糖,若有所思間王栩動了。
對方很自然地從桌上拿起糖,剝開糖紙以後将糖放進嘴裡,含着糖問他:“不吃嗎?”
李桉盯着那些糖,說道:“我覺得那個女生有古怪。”
王栩點了點頭,随後隻聽咔嚓一聲,他竟然從嘴裡扯出來一張小的不能再小的紙條。
那張紙條已經被糖侵染開了一部分,但因為是打印的字體,李桉依然可以看出上面寫着“霸淩”兩字。
就在這時,他聽到之前那幾個交頭接耳的女生爆發出哄笑,再看時發現他們幾個人掀翻了女孩的桌椅。
他和王栩對視一眼,兩人立刻起身朝那邊走去。
走到近前兩人才發現,女孩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地上全是水,書本掉在水裡被浸濕,幾乎要爛成一團。
看着那些濺起來的水珠,李桉竟感覺到一絲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就像是被人刻意放進腦海裡的經曆。
而那些女孩們還在翹着蘭花指一臉嫌棄地把一些書從水裡撈出來,再随意地甩到一旁的地上,時不時還會吐槽女孩的字多麼難看。
看着那些書本,李桉忽然伸出手,從一堆已經破破爛爛的書裡面拽出來一個本子。
是之前王栩撞到人以後掉在懷裡的本子。
兩人相視一笑,非常默契地退出那些女孩的包圍圈,來到了隔壁男廁。走到角落後李桉又看了一眼王栩,最後緩緩翻開那本被污泥覆蓋的本子。
3.21
秦老師把我的頭摁進了水桶裡,明明不是我的問題。
4.20
老張帶我去了教務處。我知道那些理論都是錯的,我需要堅持自己。
5.16
(一堆看不出來是什麼的鬼畫符)對不起。
5.27
我連累了兩個人。
……
看着這本類似于日記的東西,李桉終于明白了這一切。
“我們進到了這個小姑娘的日記裡。”他看着王栩這樣說道,“之前我們經曆過的事情都是她日記裡寫的。不同之處是我們沒有屈服。”他指的是他反抗那幾個男人并把他們反殺這件事。
“也不完全對。”王栩說着又翻了幾頁手中的日記本,“這裡她寫道,‘我常常希望那個時候可以有一個英雄能夠站出來,如果有人可以幫幫我事情會不會好一點?’”又指了指後面幾頁,“她還說希望有一個英雄可以幫助她殺掉那些侵犯她的人并扒掉他們的臉皮示衆。”
李桉湊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上面的字,門忽然被從外邊推開。王栩來不及多想,立刻伸出手摁住李桉的頭發,将人摁進自己懷裡。
李桉瞪大了眼睛,卻意外的沒有反抗。等到王栩聽到身後的人“咦”了一聲并關上門以後才松開對方。
“對不起。”他立刻說道,“我清楚我不應該這樣做的,情況危急我也很抱歉。”說完就非常自覺地開始閱讀手裡的日記本,沒有給李桉拒絕或者辱罵他的機會。
李桉幾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也跟着低下頭閱讀起來。
日記本記載的内容甚至比他們現在的時間提前了不少。内容一直記錄到了十二月份中旬,後邊剩下的就是空白了。
在這一段時間裡李桉已經看出來了他們後期的遭遇基本就是一個被家暴被校園霸淩時不時還遭遇侵犯的女孩子的變性版。
“這也太慘了。”王栩忍不住皺眉這樣說道。
李桉點頭表示同意。“想好了嗎,我們以後怎麼辦。”
王栩沒有接話,反而低下頭很認真地端詳起那本日記,最後說道:
“等等,我們可能不是她的翻版。”
李桉也低下頭,發現那頁記載他們被從教務處領回來的字迹看上去更重,似乎是要蓋住什麼東西。
而當把那薄薄的紙對着陽光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些字迹底下還有一層淺淺的字迹,是被擦掉的鉛筆字。
而且從這一條起後面的日記全部都被修改過。
“看來這些被擦掉的字迹才是故事真正的發展啊。”李桉這樣說着,再次擡起頭,盯着被陽光照成柔和綠色的樹冠,問道:“你覺得她是後來用跳樓揭露真相的人之一嗎?”
陽光照進狹小的廁所,在這安靜的環境裡一切都顯得安靜美好。他們不用回憶以前那些糟糕的經曆,也不用經曆各種逃亡被追殺的恐怖事件……王栩正這樣想着,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才是他們對高中生活的認知。
無憂無慮、青春年少、花一樣的年紀、大好的年華……全部都可以用來形容高中。因為這是無數人步入社會以後所懷念的,不用和工作、上司、同事打交道的日子。
但是好像不是每個人的青春時光都是如陽光一樣美好的。
至少當他們想起那間粉紅色燈光的房間和那些戴着白色面具對着他們伸出手的人時,他們無法對着那些坐在教室裡面,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的孩子們說出“這是如同初升的太陽般美好的年紀。”這句話。
“如果我們徹底修改了結局,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王栩這樣問道。
如果可以徹底懲戒那些人渣,可以把這一切從這個學校幕後搬到媒體面前,把他們的經曆公之于衆,讓所有人注意起這些事,而不是讓發聲者被捂住口鼻銷聲匿迹……他們會不會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人生也不用停止在這樣的年紀。
兩個人相視一眼。沒有什麼比以蜉蝣之力對抗如同大山一樣厚重的資本更難的事了。
“不管她是不是最後跳樓揭開真相的人,她最根本都是需要幫助的人,也是我們找出一切問題答案的唯一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