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爆炸炸開,可奇怪的是,他們四周居然沒有遭到任何波及。
世界再度安靜下來,倒顯得抱他抱得死死的檸黎爾太過惹眼。
在檸黎爾撲過來的那一瞬間,他下意識擡手穩住他的身形,以至于反應過來之時,他的手正牢牢地扣在他的腰上。
洛修盯着天花闆大腦一片空白,他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一時間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哪怕他們的身體正緊緊地貼在一起,檸黎爾也在後怕,不願松開半分,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剛才晚了一步……
不過還好,萬幸他還是趕到了,可怕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劫後餘生的喜悅讓他剛才緊緊崩着的心弦驟然一松。
這時,他的眼淚才忍不住滴落,順着洛修的脖頸流下。
感受到脖梗間那清涼的觸感時,洛修一愣,那觸感在他喉間癢癢劃過,卻又不可忽視地讓他心尖泛起層層漣漪。
被人重視、被人擔憂、被人在意……
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樣的感受如此陌生,以至于浮現在他腦海中時,他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他好像天生就應該站在所有人面前,承擔起所有責任。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覺得他也是需要被保護的,他也是值得擔憂的,他也是會死的。
那個被深藏在心底的,渴望被關心、被在意,卻又被壓抑着的自己,連他還都沒有找到,卻被檸黎爾先找到了。
檸黎爾好像一下子跨過他冷硬的外表,直直撞進他的懷裡,輕易讓他豎起的邊防潰不成軍。
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指揮官,如今卻隻能笨拙地回抱着懷裡的人。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檸黎爾怎麼辦才好。
在他的認知中,任何人都可以簡單粗暴地分成上司、同級、下屬,唯獨面對檸黎爾,這些好像都不适用。
他這輩子,好像也隻在檸黎爾面前這樣過。
第一次被人打亂了一切理智邏輯,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柔情,第一次,把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當做家人。
他将自己的手輕輕搭在檸黎爾的後背,卻又不敢用力,怕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這點點變化。
與上次不同。
這次他們都清晰地聽見了彼此的心跳,或許是劫後餘生或許是相見的喜悅,總之,都是隻因對方而出現的悸動。
理智回籠,兩人從地上起身。
雖然都狼狽不堪,卻默契地沒再提剛才的事。
“你……”
“你……”
兩人一緻開口,卻又在目光觸及的一瞬不約而同地躲開了對方的視線。
“你先說。”洛修喉結上下一動,眼神逃了幾回,最終也隻敢盯着棱鏡反射中對方的背影。
檸黎爾此刻倒是沒有心思想旁的,隻想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與洛修快速對上:“西爾芙并不像你說的那樣無辜,我不知道她在其中是怎樣的角色,但我想,能負責來牽絆你的,一定不會是無足輕重的人。”
“我猜到了,”洛修面上并沒有出現意外,倒是有些許尴尬和自責,“抱歉,沒能早些察覺。”
“她有意隐藏的話,總有辦法的,現在說這些沒有用。”
比起他的道歉,檸黎爾現在更想和他商讨對策:“我已經讓他們走了,現在出去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隻要我們走出這裡,就能從她手中奪回一個砝碼。”
“好。”洛修看着檸黎爾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們一起走出去。”
檸黎爾時不時敲敲這裡,看看那裡,他将手中的貼紙貼到面鏡做記号,每一步走地都極為認真,認真到洛修都不知道該怎麼打斷他。
洛修察覺到檸黎爾似乎同先前不大一樣了,因此一直擔憂地瞥着他,眼下終于找了個空檔,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你沒事吧?”
檸黎爾猶豫一瞬,手上動作卻沒停:“沒事。”
他也不大清楚他問的是什麼,他也不大清楚他回答的是什麼,隻是就這樣默契地有了一段模糊的對話。
他将手中皺皺巴巴的地圖打開,不停在上面寫寫畫畫,終于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擡頭對着自己擋面前的一片棱鏡,看着裡面倒映出的自己,忽然擡手,将棱鏡向一個方向推了過去。
.
“溫叔來接我們了,”西爾芙擡手将通話挂斷,朝身旁的申妍一點頭,“已經通知他們從那個出口走了,我們也走吧。”
“嗯。”申妍點點頭,從已經被腐蝕的差不多的牆壁上找到了一個暗格,輕輕叩了幾下,一條暗道徐徐打開。
兩人跳下暗道,摸黑走了一小段路,這段路并不長,卻讓她們心中感慨萬分。
待穿過這裡,他們就可以與外面前來接應的人遠走高飛,抛下曾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永遠地離開,到那個時候,所有、一切,全都結束了。
主星,又會成為他們異族的家園。
申妍與西爾芙雙手交握,在彼此鼓勵的眼神中,堅定走向最終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