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也是你遵從本心之後的選擇，對嗎？”西爾芙問道。

溫多林微微一笑：“小姐一向聰明。”

“好。”

西爾芙退開，站在溫多林對面靜靜地看着他，眼中雖有諸多不舍，更多的卻是釋懷。

“溫叔，我們都是被世俗裹挾了這麼久的人，在最後這一刻，我想把時間留給你自己。”

她朝溫多林深深鞠躬，對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彎下腰的這一刻，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她努力抑制着自己嗓音的哽咽：“溫叔，這麼多年以來，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謝謝你為異族做的一切。”

她沒有敢再看對方，隻僵硬着身體準備出去。

在她路過他的那一瞬間，溫多林卻拉住了她：“小姐。”

“剛剛交代那些的，是異族的溫議長，最後這段屬于我的時間，我想留給你，可以嗎？”

西爾芙别開臉，卻并沒有掙開他，因為她早已泣不成聲。

溫多林笑了：“如果現在不說的話，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不想讓這件事成為我永遠的遺憾。”

“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當上了異族的議長，那時候的我意氣風發，一心想要做出自己的事業，可後來你也知道，面對來勢洶洶的人族，西泰因居然那麼容易就投降，甘願對他人俯首稱臣，我怒其不争，卻沒有辦法改變。”

“可在這個時候，我在對着人族點頭哈腰的西泰因身後看見了剛滿十二歲的你。”

“那時候你的臉上冰冷得沒有一絲表情，眼神裡卻是和我一樣的不甘心，和我一樣的堅定。”

“很難讓人想象，這樣的眼神會出現在一個年僅12歲的小女孩身上。”

“所以，在你長大之後，我主動聯系了你。”

他抿了抿唇，那段沉重的過往他都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可接下來的話，卻似是讓他十分艱難。

但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說出口了：“小姐，你是那麼漂亮，連世界上最純淨的帝王綠都比不過你的眼睛，你又是那麼堅韌，無論經曆了什麼，都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

西爾芙仿佛意識到了他想說什麼，她向來鎮定的面上竟有幾分慌亂，眼神閃躲，不敢去看對方。

“你可以說我是為了異族，但後面我更多是為了你，小姐，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感覺沉重，而是想說……”

“你是值得的，你值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值得被人付出一切去追求，也值得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但我希望能在最後一刻，得到你的一個擁抱，可以嗎？”

西爾芙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臉頰，她撲過去，用力抱住了溫多林。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依賴他，在遇到他之後，她的成長無疑是巨大的，而這些都是對方帶給自己的，他是自己最好的老師。

“溫多林……你也是。”

“是你教會了我一切，讓我成為了更為完整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永遠是對的。”

溫多林睜大了眼，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着她的背笑了，感受着他們共同在一起的最後片刻。

……

江河湖海自四面八方湧來，如同九天之上的懸河傾瀉而下，注入發電機中，提供了無限動能。

衆人驚歎于這樣的奇觀，俱是不知他此舉為何。

一時間浪花奔湧，帶着滔天的氣勢，為整個異族凝聚起了一條通往自由的路。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在自然之下顯得如此渺小的人，造就的。

溫多林看着遠處的天空漸漸被一點一點的黑暗吞噬，又煥發出迷人的星光，微微笑了。

直到再也激不起半點水花，他倒了下去。

而從始至終，他的脊背都挺得直直的。

他就那樣躺在了地上，仿佛在看一場流星雨。

隻有站在監控室内看着這一切的西爾芙緊緊攥着溫多林送給他的綠寶石項鍊，哭得泣不成聲。

申妍抱着西爾芙，可她被眼前的一切震懾到了，無法說出半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

西爾芙扶着申妍的手緩緩起身。

她的脊背挺得和溫多林生前一樣直，與此同時，在她站直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悲痛與脆弱也蕩然無存。

隻剩下了面無表情。

她鄭重地看向申妍，良久，緩緩開口：“申妍，我想将整個異族交給你，你願意嗎？”

申妍瞳孔巨顫，看着西爾芙仿佛交代後事一般，心髒高高吊了起來。

交給她？交給她一個人類？

“小、小姐。”申妍難以置信得開口，“您要做什麼？我、我不行的……”

西爾芙打斷了他：“阿妍，記得我們剛認識時，我和你說的話嗎？”

久遠的記憶飄來，同時勾起了她們兩人的回憶。

那時，在西爾芙的設計下，檸煜倒台，而申妍的父親因為手握檸煜無罪的證據，被他們和皇室兩方通緝，因而東躲西藏。

哪怕申睿将申妍保護得很好，西爾芙還是找到了申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