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他出生在一個山區,父母十六七歲的年紀就結了婚,生下孩子丢給老人帶。夫妻去廣州那邊打工,就很少回家了。
季柏川跟着外婆長到十幾歲,他外婆被查出了病,沒辦法再幹活,每個月吃藥還要六百塊,沒人願意掏。
初三下學期都沒念完就被迫辍學,開始嘗試各種賺錢的辦法,陰差陽錯用一部舊手機幹了代練。
“寶寶,你是我見過……最大方的老闆。”
前面池漾哭得太狠,這時候累的連眼皮都懶得擡。
“我應該再大方一點的,再大方一點就……你最後,還把錢退給我了。”
眼看他馬上就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季柏川低頭吻了下他被淚水浸濕的睫毛。
“跟你沒有關系。隻退了打标的錢,你發的紅包我沒退。”
就是因為出手太大方,那時季柏川才堅信是個老變态。後面就接受了青訓隊教練的邀請,走上打職業這條路。
當時還沒未滿十八歲不能上場的規矩,Kill是十六歲登場。
那時季柏川真的以為生活在轉好。
他把外婆接到了城市大醫院裡做檢查,才知道那個病是可以靠着手術治療的。
奔着攢手術費的念頭,Kill帶領戰隊一路連勝。
外婆說想到他工作的地方看看,誰也沒想到路上會出意外。
其實有機會能見最後一面,但比賽在即,經理把電話瞞了下來。總決賽所有流程結束,季柏川才知道這個消息。
池漾對某些事情記性好的可怕,他瞬間就回想起了夏季賽總決賽上季柏川的失誤。
決賽後,DD因在比賽時多次回城嘲諷被戰隊處罰。
五六年的時間過去,有很多戰隊都已經從KPL消失了,Kill前戰隊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們還在遊戲中留下了痕迹,比如說帶着戰隊标志的回城。
“我怎麼沒打死他呢……”
季柏川聽他這句兇巴巴的話沒忍住笑出了聲,“下次還有機會。”
冬冠後,季柏川渾渾噩噩地處理外婆後事。老家長輩說死在外面的人不能進家門,他父母的電話又都打不通。
季柏川打算在當地買墓地,才知道自己跟俱樂部簽的合同有問題,拿到冠軍的獎金分到他手上甚至連一塊墓地都買不起。
他就是那時候覺得走投無路想死的。
池漾聽到這裡把季柏川抱得很緊,哭累了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就用鼻尖蹭了蹭他。
“還好遇到了我們俱樂部老闆,他想買我,還提前借了我一筆錢。”
外婆火化安葬後,季柏川的父母才出現。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盡過任何為人父母該盡的責任義務,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孩子成為他們口中勉強維系夫妻關系的關鍵。
所以‘害死’了外婆的季柏川,也理所當然成為他們離婚的理由。
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季柏川都迷茫又痛苦。
家庭遭遇巨變,在這種情況下粉絲造謠算不上什麼,季柏川也沒力氣再去追究。
糟糕情緒像是一張大網将他死死束縛,在賽場上他打得一塌糊塗。
滿腦子都是那一通他錯過的電話,還有父母說的‘是你毀了這個家’。
隊友孤立、粉絲辱罵,線下比賽被送花圈。
教練沒把他換下來,季柏川就隻能打,帶領YL打下了史無前例的最差戰績。
“連續被零封了三場。”
池漾聽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心是止不住的酸疼。
“那後來呢?”
“後來,突然覺得不能讓老闆買我的錢白花,成績就打回來了。”
前面輸得有多慘,後面他們從敗者組一路打到總決賽拿到冠軍時赢的就有多漂亮。
伴随着成績好起來,其他一切也在轉好。
跟隊友相處越來越和諧,攢了存款,現在還有了池漾。
聽完季柏川的過去,為了公平池漾也說道:
“我突然覺得,其實我以前就很喜歡你,你轉到YL之前。”
“那時候你們戰隊賣的周邊,就是那種往裡倒熱水就有照片出來的杯子。152一個,我買了一箱。”
季柏川看他的眼神有點無奈:“你是笨蛋嗎?152一個杯子也買?”
“宣傳說是獨家私密照片……”池漾替自己辯解道。
那時候他對Kill到底是什麼感情,直到現在池漾也弄不清楚。隻是在看到Kill戀愛傳聞後很生氣,知道他談戀愛還不負責任又覺得自己的喜歡不值,直接脫粉入黑。
在他冒出想打職業的念頭時,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YL,不止因為它是目前實力最強的戰隊。
想近距離挖Kill黑料,想……在現實裡見他一面。
池漾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緊扣,用很少見的認真态度說道:
“季柏川,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那天我問你打職業對于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其實我更想問的是,你自己對于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你隻會對别人好,不會對自己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