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看着被退回的轉賬,想給遲雪陽發句話說些什麼,但思前想後覺得這樣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片刻功夫,郅誠的電話突然打進來,他的思緒被打斷。
“喂,小誠哥?”
“莊重,你和陽哥最近見過面了?”郅誠的語氣有些冷,和平時不太一樣。
莊重莫名其妙地被問了這麼一嘴,有些不明所以。
“是,剛剛他開車送我回家。”
“還有呢?”郅誠逼問。
莊重愣了下,小誠哥為什麼這麼問?他抿着唇,還是忍住沒把那晚的事說出口。“沒什麼了,怎麼了,小誠哥?”
“沒事,”郅誠說,“我就是想知道你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從上次他去看望莊童之後嗎?”
“也沒有‘很好’,他挺關心莊童的。”
“不是吧,剛剛他給我打了個電話,可是一句沒提過莊童,一直跟我各種打聽你的事來着,還說‘挺喜歡你的’,我記得上回你們見面的時候還不太熟呢,這中間有什麼我錯過的劇情嗎。”
辦公室内沒有開燈,郅誠坐在沙發上吸着煙,外面天陰着。
剛剛他忙好工作,看到遲雪陽打來電話,一天的疲憊好像在那一刻都一掃而空了。他欣喜地接起電話,沒想到遲雪陽沒聊兩句就開始莊重長莊重短得問起他來,語氣欲言又止的,不用郅誠看到他的臉,都知道他在笑。
任誰聽他這兩句話,都覺得出貓膩。
從出國留學到創業以來,郅誠的事從沒見遲雪陽問這麼細,這麼關心過。
他和莊重這才認識幾天,怎麼就對他這麼好奇了?
郅誠知道遲雪陽對他很好,在他什麼也不是的時候,遲雪陽支持他,讓他爸提拔他,對他的事上心得像自己的事一樣。
他知道那可能不代表什麼,郅誠知道他不是,也不奢望太多,隻想和他維持一輩子兄弟知己情就夠了,他可以換另一種方式,一輩子在他身邊。
可什麼時候開始,遲雪陽漸漸疏遠了他,對他的關心越來越少了呢?
大概是留學回來,他開始創業之後。可能那時在遲雪陽眼中,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不再是那個小縣城窮困潦倒不得不辍學打工的可憐小子了。
遲雪陽一定就是那個時候,覺得自己不再需要他了。從他遠離桦城創辦自己的工作室,這麼多年,遲雪陽隻來看過他一回,剩餘那些見面,都是郅誠抽出時間巴巴回去桦城那個小破地方找他。
郅誠覺得,如果沒有自己這麼多年單方面維持這段情誼,他們早就在幾年前就斷了。
遲雪陽對他早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現在呢,他是想把這種關心,再次給予到别的人身上嗎?
郅誠的臉色在漆黑的辦公室中晦暗不明,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
遲雪陽,你給誰都行,為什麼偏偏是莊重?
你不是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樣嗎?這還是當年你救他後,親口在醫院說過的。
萬一,萬一他對你...
“沒有,我說的是真的,我們沒見過幾次面。”莊重想轉移話題,“小誠哥,我馬上過生日了,今年是五一假期的時候,你應該有時間吧?到時候你...”
“莊重,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對吧?”郅誠打斷他,有的事情,他不能容忍,就必須警告。
電話那頭莊重呼吸一滞,沒說話。
“莊重,我說這話也沒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有的事可以做,但有的事不能做,有的人也不能輕易肖想,你懂我的意思嗎?”
遲雪陽下車買了包煙,回來就聽見自己車裡的音響突然響起了郅誠的聲音,他吓了一跳。
忘了莊重的藍牙還在他車上連着的事了。
剛剛遲雪陽在小賣部給郅誠打了個電話,問了幾句莊重的事,得知這小子今年生日馬上要到了。後來也沒多聊,聽郅誠好像心情不太好就挂了。
沒想到這會倆人這麼快在這唠上了。
遲雪陽雖然覺得這樣偷聽别人聊天不太禮貌,但一上車,郅誠問莊重那句“你不喜歡女人對吧”讓他鬼使神差地想聽下去。
直到他說出剛才那句,“有的人不能輕易肖想”。
這什麼意思?
郅誠發現了莊重暗戀他的事,這是在婉拒嗎?
看來莊重這小子要失戀了。遲雪陽還是覺得這樣偷聽不太好,這種事也不是什麼開心的事。
他斷開藍牙,通話語音從車内消失,車子緩緩從莊重家樓下離開。
“我不會幻想不可能的事,小誠哥。”莊重語氣消沉,“我知道我不配。”
郅誠微微挑眉。
二人詭異的沉默半晌,聽出莊重那邊情緒似乎不太好,郅誠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莊重,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有的事點到為止就夠了,你說呢?”
“...嗯。”
感受到了莊重對自己的言聽計從,郅誠臉色恢複如常,他拿起桌上的遙控開關,點亮了辦公室的燈光。
霎時屋内明亮如晝。
“小誠哥,那我的生日,你會來嗎?”莊重繼續試探地問。
“哦,五一的話,可能不一定有時間了,後續我過來給你補上,好不好?”郅誠敷衍地說。
隻聽對面人似乎頓了頓,略帶失落地開口:“好...”
挂斷電話,莊重躺在沙發上,把手機往旁邊一扔。
小誠哥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是提醒他不要接近遲雪陽,還是警告他不要對自己有多餘的想法,亦或兩種都有?
不過不管什麼意思,無非在否定着他的感情。從他那冰冷的語氣裡,莊重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傷心。
從他知道自己的性向到現在,哪怕碰到喜歡的對象,他也不會貿然上去表白,因為他知道,像自己這樣的人不多,大多數男生喜歡的是女生。
他确實沒奢求過什麼,即便他知道自己喜歡着的人喜歡的也是個男人,他也沒奢求過,喜歡本來就是自己的事。
可當從郅誠口中聽到那句話時,他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疼痛起來。
原來在他一直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眼中,他的感情,叫“肖想”。
手機“叮—”一聲。
莊重看了一眼。
桦城李尋歡:樓下外賣取一下。
他愣了下,走到窗邊往下看,單元門口确實站着個外賣員。
遲雪陽搞什麼名堂?
走到樓下,外賣員看到出來了人,問他:“莊先生是吧?”
莊重點了點頭,接過了他手中的袋子往裡看了眼。
酒?
上樓打開包裝,莊重取出盒子裡那瓶紅酒。
“叮—”手機響了一聲。
桦城李尋歡:收到了?
莊重把那瓶酒拿在手裡,瓶子是冰的,剛從酒窖拿出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