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陽聽了他半天連吼帶罵，也有點沒耐心了。

他并不打算反駁，甚至在很久之前就提前想過，假如遲雲霆知道了這件事，他會如何應對。

遲雪陽晃動了下脖子，舒展了一番胳膊腿，對着遲雲霆跪了下來。

“多餘的話不用說了，直接走流程吧，你随便打，打爽了我再走。”遲雪陽語氣不鹹不淡地說：“但我就一句話，誰都别想插手我自己的事，如果你覺得丢臉，那可以當以後沒我這個兒子。”

上一次知道他結婚的時候，大抵情況就和現在差不多。遲雪陽懶得多廢話，左右一頓打是躲不過去了，不如早點打完早點結束這場鬧劇。

此話一出，遲雲霆氣得頓時七竅生煙。

他怒不可遏地看着遲雪陽，指着他的手指都在發抖，“你這個不孝子，我當你找個男人是為了玩玩，沒想到你居然動了真格的？你成心想把我氣死是不是？你是不是嫌你老子命太長了？”

沙發上的佟婉哭得更大聲了，“天呐，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您沒造孽，您還有個懂事的小兒子呢，”遲雪陽釋然地笑了笑，“既然我這個兒子怎麼做都讓你們不順眼，那幹脆就别要了，對我們來說都輕松了。”

佟婉聽了這話，張着大嘴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

遲雪陽從那個眼神裡看到了驚訝，失望，憤怒，傷心。這種眼神他在佟婉臉上看見過很多次，他已經習慣了，他不再指望能從她的表情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寬慰和理解。

“你這個逆子！怎麼和你媽說話呢？！”遲雲霆直接對着遲雪陽的胸口踹了一腳，恨不得把他打回娘胎裡去。

這一腳顯然沒有讓他解氣，遲雲霆走到旁邊的高爾夫球杆架，拿起一支球杆，照着遲雪陽的後背直接狠狠敲了下去。

“砰——！”

這一下遲雲霆用了很大力氣，遲雪陽痛的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後背快要被他敲碎了，可他還是強忍着疼，不讓自己的身子有一絲動搖，他絕對不能服輸。遲雪陽繼續跪在那裡，咬牙挨着遲雲霆一下接一下的打。

“兔崽子！你以為你禁得住我幾下？好啊，你這麼能耐，老子就打到你爬都爬不起來！”遲雲霆氣得一股邪火上頭，不管不顧地拿着球棍在遲雪陽身上一下一下狠狠招呼着。

實打實挨這麼多下不是鬧着玩的，球棍的杆頭是钛合金做的，堅硬無比，打在人身上一下就是一處厲害的淤青，遲雲霆見自己打了這麼多下，遲雪陽還是一聲不吭，漸漸有點打不下去了，可他絕對不能表露一點認慫，那樣這混小子更不會悔過了。

“你到底和不和他斷？逆子，說話！”遲雲霆惱怒地對遲雪陽吼道。

遲雪陽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可還是強撐着不讓自己矮下半分。“不會，您打夠了沒有，沒打夠就繼續，不過我的回答永遠是這兩個字。”

遲雲霆又黑着臉卯足勁在他身上又掄了好幾下，直到自己快沒力氣了，遲南書從房間裡跑出來，奪過了他的球棍扔到一邊。

“爸，差不多行了，你這樣會把哥打死的！”遲南書擔心地說道。

就在遲雲霆停止了毆打那一刻，遲雪陽終于支撐不住，直直朝後面倒了下去。遲南書趕忙過來扶住他，看見他嘴邊滲出的鮮血。

遲雲霆見他這副樣子，也沒了繼續動手的心思了。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馬上三十歲了，總該成熟一點，可你一點長進都沒有。”遲雲霆看着遲雪陽失望地說。他剛才消耗了太多體力，此時說出的話也不似剛才那樣聲如洪鐘。

遲雲霆深深歎了口氣，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一輩子什麼事都比别人強，唯獨這個大兒子怎麼管都管不好。遲雲霆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攤上了這麼個怨種。他從年少白手起家，走到現在不知經過了多少風風雨雨，為了讓兩個兒子不走自己走過的歪路，他的教導是嚴厲霸道了些，可那些都是他的人生經驗。二兒子倒是聽話，讓他省心，但這個大兒子就是來讨債的，從小到大，遲雲霆不讓他做什麼，他就偏要做什麼，處處和自己對着幹。

小的時候，遲雪陽頂多還是因為一些玩具和他頂嘴，長大之後，讓他操心的事一件比一件厲害。遲雲霆現在年紀大了，有時候面對這個兒子，他隻有疲憊。

他想起這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一雙眼睛水靈靈看着自己，不哭也不鬧，比别人家剛生出的孩子乖巧多了。遲雲霆喜歡壞了，抱着他處處顯擺，說這是他遲雲霆的兒子，他有兒子了。

可兒子總會長大，那個咿呀學語的小嬰兒，轉眼間就變成眼前這個執拗的臭小子了。

而他自己已經老了。

“遲雪陽，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和這個大學生斷不斷？”遲雲霆陰着臉冷眼看着倒在遲南書懷裡的遲雪陽。

遲雪陽啐了口血，毫無畏懼地看着他。

“我和他唯一能夠結束的理由，就是他想離開我。否則，我不會做先放手的那個人。”

遲雲霆諷刺地看着他，“你以為他真的有多喜歡你？我告訴了你多少次，不管是你那個不正經的前妻，還是現在這個還在上學的臭小子，他們之所以看得起你，表現得有多喜歡你，都是因為你是我遲雲霆的兒子！如果不是這樣，誰他媽會上趕着巴結你？！如果你家裡沒錢沒勢，他們會高看你一眼嗎？你又有什麼值得别人高看一眼的優勢？！”

“我把話放在這裡，如果你還不聽我的勸，非要和那個男人好，以後總有你後悔的那天！到時候撞得頭破血流沒怪我今天沒提醒過你！”

遲雪陽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但還是強撐着對他說：“不用你操心。”

遲雲霆還想張口罵些什麼，就見遲雪陽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暈了過去。

“哎呀，這孩子...”佟婉跑過來查看遲雪陽的傷勢，埋怨地看了遲雲霆一眼，“這是你親兒子，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死不了。”遲雲霆心煩意亂地說，“這麼多年被我打過來了，我下手有輕重，這一回不打得狠一點，他不會長記性的，叫個120吧。”

遲雪陽被救護車接走後，遲雲霆把一直在旁邊沉默着的韓西叫到了面前。

“那個叫郅誠的，你這幾天和他聯系一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這個郅誠前幾天偷偷給他匿名寄來了這些照片也不知道什麼用意，不過他既然後續沒有動作，想必也不是圖财，隻想看看好戲而已。遲雲霆既然查到了他，幹脆來個順水推舟，先摸清他的用意，再看能不能利用他做些事情。

“是，遲董，要我做什麼您盡管說。”韓西低下頭，聽着遲雲霆在他耳邊交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