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站在台上，他宣講着自己将會給人類帶來正義與和平，而就在同時，盧瑟走到了伊拉的身邊。他将手按在伊拉的肩頭，語氣和緩又帶着不易察覺的壓迫：“還記得等會兒要說什麼嗎？”

伊拉搖了搖頭，他并沒有相關的記憶，不過他大概可以猜到他們讓自己到場是為了什麼。伊拉更加眩暈和惡心了，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聽着盧瑟告訴他，之後他應該說些什麼。他要對保護了大都會的超人表示感謝，他要譴責那些給大都會帶來災難的超級反派，他要展望必然和平的将來。

有超人在，有超人來拯救我們，于是世界毫無疑問會變得安全。隻要呼喚超人的名字，他就會聽到，隻要向超人求救，他就會注意到。

但是超人沒有來。

在爆炸剛發生的時候，大都會高中的學生們其實正處在一種井然有序之中。他們并不是第一次面臨災難，因此他們知道該如何等待救援——在原地，不要亂跑，等待救援隊伍或者呼喚超人。有人安慰伊拉，超人很快就會把我們救出來，你的爸爸是燈俠，說不定能夠和其他英雄一樣複活，有人切開一塊蛋糕，說等超人來救援的時候給超人。

但是超人沒有來，正義聯盟沒有來，甚至救援隊也沒有來。

是因為屏障隔絕了聲音嗎？是因為正義聯盟并不在意嗎？還是說其實他們都死了呢？伊拉甚至希望他們其實是全都死去了，這樣他就不用感到痛苦了。然而超人并未死去，正義聯盟并未在爆炸之中毀滅，他們還活着，隻是選擇了概率最高的可能性。既然在核爆之中，人類幾乎不可能活下來，那就當他們全都死了吧，反正三個月之後，他們也該死光了。

伊拉握緊了燈戒。

為什麼我活下來了？他問。爸爸，要是你不救我們，要是你靠着燈戒自己離開，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得那麼難看？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完美？是不是就不會有人在這裡求全責備，苛求着自己也失去了一切的英雄？爸爸，如果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會責怪我嗎？你會說我是壞孩子嗎？

盧瑟按住伊拉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看着少年空洞的眼睛，權衡着利弊，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超人重視的孩子在公開場合之下質疑超人的所作所為，他選擇讓伊拉上台隻是因為這個孩子看起來能引人同情，但如果伊拉反而會影響到超人，他就不該冒這種風險。

“你在想什麼？”盧瑟問伊拉，超人的演講已經到了尾聲，伊拉是否應該上台，他們沒有很多時間來判斷這個。

你在害怕什麼，伊拉也想要問盧瑟，他握着燈戒的手不斷顫抖，他想笑，他幾乎真的聽到了自己的笑聲，但是下一刻他發現在耳中回蕩的并不是他的笑聲，而是尖叫。無數的尖叫混雜在一起，變奏成為了地獄一般的景象，伊拉看向舞台，天空中飛行着由天啟星來的侵略者，地面上布滿火焰和血。

火雨從天而降。

英雄們不知道天啟星将會入侵，他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超人飛掠而出，和那些有着非人容貌的侵略者們打作一團，伊拉可以聞到硫磺的味道，硫磺混雜着燒焦的肉和血，伊拉的呼吸變得更加困難了，他看着保镖将盧瑟保護在身後，他則站在後台，看着為了超人而來的人們的鮮血噴灑在地面上，骨頭散落開來。

人們尖叫着，伊拉也發出了尖叫。

伊拉也在尖叫。

從他的手指縫裡透露出了璀璨的綠光，綠光變為無數尖銳的矛頭，它們瞬間刺穿了天啟星的侵略者。他們還活着，隻是被矛頭貫通，然後被舉起，在垂死的抽搐之中，血流淌在了地面上，伊拉看着面前的一切，綠色的矛頭被血染成了鮮紅，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覺自己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他聽着尖叫的聲音，然後露出了微笑。

原來你們也會尖叫，原來你們也會流血啊。

他輕輕轉動了自己的手，刺穿那些家夥的矛頭迅速長出了無數尖銳的倒刺，攪拌着侵略者的血肉，尖叫的聲音更響了，這樣的聲音甚至能讓鐵石心腸的人都感覺到恐懼和憐憫。伊拉一步步走下了高台，還活着的人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他沒有注意到那些人的表情，他隻是走到了那些天啟星人的面前，他擡頭看着被刺穿的天啟星士兵。

“殺了……我……”被挂在矛頭之上流血的天啟星士兵對他說，他們是類魔，還是天啟星人？伊拉不知道，但是伊拉更想笑了。

你們也會害怕痛楚嗎？

“為我尖叫。”伊拉輕聲說，他拍了拍手，倒刺旋轉起來，從他們的皮下刺穿到外面，更多血流下來，綠燈的光芒之中夾雜着若隐若現的其他色彩。尖叫的聲音從鳴響變為了無力，伊拉看着他們，然後伸出手去撫摸着其中一個天啟星人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