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正坐在星球日報的大樓之下。

大都會已然重建，毫無疑問，在具有超能力的人的手中，一切工作都是如此輕而易舉。他可以用燈戒舉起幾噸重的水泥闆，就像是舉起一塊泡沫塑料一樣簡單，在他舉起水泥闆的同時還可以從其下拖出一片狼藉的屍體。它們已經不再腐爛，因為此時此刻的大都會是死者之國，已死之物不會再死。

鬼魂們圍繞着他，絕大部分的鬼魂還沒有觸碰到現實之物的能力，于是他們隻能給伊拉喊着号子，不斷為他加油。建築師的鬼魂告訴他該如何将斷壁殘垣和屍體堆砌成高塔才不容易倒下，歌手的鬼魂為伊拉唱着舒緩疲倦的歌謠……在吃下了那個自稱守護者的家夥之後，鬼魂們也變得更加靈動了，還有人會對伊拉講起自己的過去。

他們有着幸運或者不幸的過去，他們曾經是公司的高管或者垃圾堆中的流浪漢，然後他們死在了一起，死在了同一顆炸彈的下面。他們有着“高貴”或者“卑賤”的血統，他們曾經是藍血的貴族或者戰火紛争中的國家逃跑而來的非法移民，然後他們死在了一起，死在了哥譚的土地之中。死亡帶來了一切的公平，紅死魔統治了一切。

但伊拉依舊可以聽到在他的大腦中回蕩着的，憤怒的咆哮。

給他們公平！給他們公平！讓他們尖叫，讓他們流血，讓他們自己吃下去，讓他們把自己釀的苦酒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因為生者需要公平！因為死者需要公平！如果在生者的國度無法獲得公平，就讓紅死魔給他們公平！紅死魔統治了一切！紅死魔統治了一切！

伊拉很清楚自己為什麼還沒有被充斥着大腦的憤怒驅使着破壞一切，維系着他的理性的是充當心髒的綠燈戒指，還有另一個世界的布魯斯。他知道把所有人都殺光是不對的，布魯斯不會希望他這麼做，他不該殺人，不該繼續殺人，然而那些悲鳴揮之不去。他知道有人靠近了大都會，他知道有人想要和他搭話，他知道有人要利用他——

如果為我所用，我會幫你重建大都會的，你隻要做一些小小的工作就足夠了，你是因為超人和盧瑟把你當做宣傳的工具才那麼生氣的吧？有沒有想過對超人複仇呢？

唉唉，真是可憐的孩子啊，但是不要緊，快從這個城市走出來吧，你會獲得更多的愛的，隻要你承認在大都會裡隻有你一個人活着，其他人都是當場死亡的就好，我馬上要去競選了。

讨厭蝙蝠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那家夥一直都攔着超人報複小醜和哈莉·奎因，你不覺得他很過分嗎？隻要你點頭，我們可以允許你報複蝙蝠俠。

那些聲音就像是無數攫取的手，正在嘗試着想要将伊拉拉進他們的陣營，讓伊拉加入他們的遊戲，誰都不知道戰争即将開始，那是和權力無關，隻有力量才能代表一切的戰争。而伊拉不想參與他們的争奪，伊拉隻想要在大都會，隻想要留在死者的身邊。但他會吊死讓他，讓死者無法獲得安甯的家夥。

然後伊拉捧起了血肉，鬼魂圍繞在他的身邊，鬼魂等待着他，伊拉還記得自己的媽媽是怎麼制作模型的，他覺得自己也能做到。他揉捏着血肉和内髒，它們在他的手裡變成一隻隻不斷撲騰着翅膀的小鳥。每一隻小鳥都是一場紅死病，得病的人會在三個小時之内死去，成為紅死魔的一部分。伊拉并未打算傳染更多人，所以他會停下紅死病的傳播。

他報出了第一個名字，那是美國最大的醫療保險公司的總裁的名字。

第一隻小鳥在鬼魂們的歡呼之中從伊拉的掌心飛了出去。

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鬼魂們在為了他們所期待的公平歡呼着，讓他們尖叫，讓他們流血，讓紅死魔統治這一切！我的孩子原本可以活下去，但他拒絕了保險，他說早産兒在恒溫箱裡是一種過度醫療。我的房子被螢火蟲燒毀了，但他說保險隻會保意外火災而非人為縱火。我為他們救火，但他們隐瞞了火場裡的有毒物品，又把我像是垃圾一樣地趕了出去！

讓他們尖叫！給他們公平！

無數小鳥從伊拉的手心飛了出去，血色的小鳥就像是一張張嘲笑着的臉，宣告着災難的到來。

然後伊拉說——

“布魯斯·韋恩，是否應當承受命定之死？”

群情激奮的，來自哥譚的鬼魂們安靜了一瞬間，這一瞬間的沉默已經告訴了伊拉一切，鬼魂認為布魯斯·韋恩不該死，他們希望一切的公平，但也不希望曾經給過他們公平和希望的人。于是伊拉提高了聲音，他站起來，手裡捧着振翅的小鳥，對着鬼魂們大喊：“布魯斯·韋恩是否也應該尖叫，是否也應該流血，是否也應該迎來毀滅的公平，成為紅死魔的一部分！”

然後鬼魂們終于說——

“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