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鶴尋尋覓覓,神明擁有的多重空間實在太多,令得他一時不能準确找到他的妻子。
他也略微困惑,為何妻子會在他不曾迎接中入城?
代鶴感覺到了不對。
終于從對妻子的喜歡,轉移到了疑惑之處。
他回顧時光歲月,審視着迎接妻子入城的時間線。
……他的确做了一個夢。
夢裡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他隐隐察覺到兩者的聯系,但也隻是看了一眼,确認了對方的身份,便沒有再想了。
神明沉眠歲月太過長久,他早就見過無數個契合者的身影,契合神誕日的新娘每次出現,他都有察覺。
可,察覺和喜歡以及想要是兩碼事。
迎接新娘入城的仆人,也确實是府中的樹木所化。
誰假借了他的名義,點化了府中樹木?
代鶴陡然間意識到不對,神色逐漸嚴肅。
*
驚弦收回視線,手心裡空無一物,紅得鮮豔的嫁衣,更是如火燃燒,流動的光澤将她整個人的氣勢烘托得淋漓盡緻。
上面繡線織成的繁複圖案,如同活了過來的戰紋。
這不像嫁衣,更像王的專屬戰袍。
她倚靠着圍欄,倏然一瞥。
迎面一陣微風,掀起耳邊落下的長發,無盡空間模糊扭曲顯化下,代鶴從中踏出。
筆直颀長,似險峰上一株獨立的青松。
眉眼間似水墨丹青,濃淡合宜。
視線相接的一刹,代鶴那一身白,自胸前慢慢染成了紅,直至全身都是與驚弦一般無二的紅。
代鶴走到了驚弦面前,淺灰的眼專注,将她的樣貌從眼刻到了心裡,“我名代鶴。”
哪怕眼前的人早已知道,他還是要正式介紹一遍。
他半蹲下了身,向驚弦伸手,眼神溫和:“我願與你共享我的一切。”
從第一眼起,就喜歡上了。
代鶴眼中期待,并沒有古神的高傲,溫和得像個普通人。
驚弦聽過太多喜歡和動人的告白,相比起來,代鶴的言行并未給她留下太多痕迹,哪怕是一切共享,她也得到過太多次。
這無數年裡,赤忱、狂熱、忠誠的信徒太多太多,她很難有太大波動。
“多謝,”她看向他的眼裡,隻有平靜和冷淡,“但不需要。”
她起了身:“我會留在這裡一段時間,解決一些問題。”
神明的生命太過漫長,她非常理解代鶴沉眠的愛好。
徒留下還在原地的代鶴,望着走遠的身影,隻能歎息,她好像沒有如他那樣喜歡。
從前他覺得漫長的生命很無趣,可現在開始有了期待。
從她闖進夢中開始,就期待起了同她見面。
他站起身,追了上去:“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驚弦沒有停下。
入城前的伏殺,“她”經曆過,宿鈴也經曆過,不過他們一開始都沒有察覺到是誰做的。
隻不過随着調查的展開,才意識到不簡單,能設下這些布置的人,唯有同樣活了很多年的神。
他們并不知曉,背後玩弄陰謀詭計的神是哪一個。
她把這座府邸處理完後,對方很自然将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對方一直都在關注。
她折了一隻船,把他給創了。
……現在應該是重傷。
将這些信息收集處理完畢,驚弦已經不需要再關注第二夜的暴亂了,對方不敢再設一次了,至少在沒有清楚她的實力以前,都要龜縮起來了。
相比之下,禁府已經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了。
驚弦把代鶴拉進空間裡,代鶴訝異中沒有任何反抗動作,順其自然被帶進去了,哪怕被敞開了神格,也沒有異樣,從頭至尾溫順極了。
他隻是靜靜望着她,還有點不解:“這是要做什麼?”
驚弦穿過他的身體,找到了神格,溫和純粹的力量,像他這個人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無害極了。
但是古神哪有真正溫順無害的,真正沒脾氣的神明活不到現在,早就在神戰中消亡了。
能夠活下來,并且長久活着的神明,都不會容許被冒犯,其中就包括對神格的掌控,外人很難觸摸到。
此刻,神格靜靜躺在代鶴專屬的領域裡,散發柔和溫柔的光,沒有任何攻擊性。
驚弦真正觸摸到它之後,神格都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她終于看了他一眼:“因為喜歡到不設防、能夠讓渡?”
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要反抗的樣子,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依舊用溫和的眼神望着她。
他平緩回答:“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想我是願意的。”
“隻是,會有點痛,輕一點。”
暴力剝奪神格,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創傷,對神明本體也有傷害。
即便是讓渡,也會有痛覺。
“不用,”驚弦隻是将神格翻轉查探,“我不需要。”
這顆神格更像是柔光珍珠,安安靜靜呆在她的手心裡,純粹的力量萦繞在珍珠表面上,繞着她的指尖,蜿蜒在指間,十分親近。
力量醇厚,且純粹,暴烈的氣息很少,還十分幹淨。
驚弦大約從中參透了代鶴過往是怎麼平靜度過的了,他的脾氣挺好,不主戰,也不怕戰,但也不喜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