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元寶進展喜人,不到一會功夫,就将桌上的紙錢疊完了。
士兵們學得兢兢業業,已經掌握了這項不難的任務,更深的疑惑埋在了他們心裡,就是——
這些紙錢折來幹什麼?
怎麼看都不像是活人能夠用到的東西,反而……像是故去的人才會用到。
班長悄然間深深看了一眼靈活折着金元寶的人,神色淡漠,眼神專注,不為外物所動。
她是誰,什麼來曆,他們又為什麼要跟着學這個?
驚弦放下最新一個金元寶,很自然看向了他:“你們有很多疑惑?”
他們不約而同在折着金元寶的同時,看向了她。
是的,他們很想知道。
“等你們把金元寶送到研究所人員手裡再來問我。”驚弦不打算直接給他們灌輸一個非唯物主義的概念,亡魂之類的存在,在某種意義上不需要過多宣揚。
因為不是所有人的魂都能留下和找到。
這批學者心有執念,她才能找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學者一樣。
正常人死亡都該去輪回了。
人是不能将亡魂強留在人間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學者們已經舍棄了未來,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不可能永生。
多留人間一天,靈魂就會多消散一分。
人要吃飯維持生命,亡魂就需要紙錢維持靈魂更多存在的時間。
無人可以永恒,生命都是有盡頭的。
任何人或者存在,都是如此,都必須遵守這條鐵律。
士兵們更不解了,這話像是研究所擁有什麼秘密一樣。
班長聽說過後山有一個實驗室,一般人禁止入内,也很少有人駐紮在那邊,一般時候都沒人提起它,可一旦提起,所有人的印象裡都是那是一個神秘的實驗室。
但沒人想過去那邊看一眼,就好像本來就不必有這種好奇心。
現在她很自然提起了這個實驗室,他們才恍然,好像應該去看看。
驚弦給實驗室設了禁制,等他們帶着一堆紙錢過去,自然能進入那個地方,不過現在嘛,“現在學習第二個折法。”
金元寶就像是百搭的米飯,其他造型的紙錢就像是可以挑選的菜品。
就看他們能學會多少了。
驚弦有很多種折法可以教。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裡,這隊士兵都在折紙錢造型中度過,當一個又一個籮筐滿了之後,驚弦才讓他們帶着這些籮筐去實驗室那邊。
士兵們懷揣着不解,提着籮筐走向了後山。
有人問:“班長,我咋感覺這事神神秘秘的?”
班長也一肚子疑惑:“不是說了,進去了就懂了?咱們就去看看怎麼個事。”
現代化的高樓和建築,把這隊沒見過的兵鎮住了。
他們提着籮筐來到了無人區,眼裡震撼極了。
門口守着一隊人,班長他們上前後感覺到了涼意,好像貼着皮膚沁到了骨子裡,奇怪,怎麼突然降溫了,但他什麼都沒問,隻提到:“這是特意讓我帶來的各種紙錢。”
看守的兵瞅了一眼:“進去吧,這邊有人帶你們分發。”
上面早就講了,這次讓人進去,以後也是這些人來送了,好早點熟悉熟悉。
班長帶着人走進了這座沒人見過的研究所裡,心裡不停的震驚,這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跟他們所在的外面一點不一樣。
帶路的人笑了:“這裡是和外面不太一樣。”
走進各個實驗室,他讓其他人将元寶和其他造型的紙錢在各實驗室門前的盆裡點燃即可。
班長匪夷所思:“在……這個盆裡點燃?”
這越看越像是過清明了。
帶路的人應答:“對,點燃就可以了。”
班長的表情太過震驚,帶路的人神色平靜,解釋着:“如果驚弦女士沒有告訴你們的話,那就簡單給你們講一下吧。”
“這裡面的人是實驗研究員,你們折的紙錢是燒給他們吃的。”
班長的表情突然很難以言喻了:“燒……給他們吃?”
難不成是給鬼吃不成?
這也太離譜了吧!
帶路的人肯定:“是的,這口鍋是特制的,特意給他們吃飯用的。”
班長想起了剛靠近這座實驗室的涼意,生平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點不信唯物主義了。
他猶豫了一下,才問:“這是……要幹啥,人吃這個?”
他像是明知故問,又像是不太願意相信這種玄學的事,心裡不太有底了。
他不怕死,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吧。
帶路的人倏地笑了:“别怕同志,這座實驗室裡的同志們都是一心為祖國的好同志,隻是跟人有點不一樣,可他們的心是好的,隻是好幾天沒吃飯了。”
“所以這項特别的任務,才落到了你們手裡,你們肩負的是,為他們制作食物的任務,這可是很重大的任務。”
話都說到這裡了,班長再不願意相信,都受到了非唯物主義的沖擊,反應都遲鈍了起來。
這裡面的研究員是……鬼。
可是,怎麼會是鬼?
他默默摟緊了框。
有一些事就有了答案。
可有了答案又顯得太過匪夷所思了,怎麼會是鬼?
帶路的人繼續道:“是人都要吃飯,哪怕成了魂,也要吃飯哪。”
“他們活着,是為了祖國而學習,客死他鄉,還很遺憾不能帶着一身學識歸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到了現在,咱們不能因為他們不是人,就怕了。”
帶路的老同志心情沉重,講完了以後,班長心情也跟着沉重起來了。
說得對,哪怕是鬼,也是為了祖國的好同志,他不能因為這樣就退縮。
班長一開口,聲音有點啞:“那……以後還是我們負責嗎?”
同志們不忘祖國,他不能忽視這顆誠摯的心。
老同志笑了:“是,這是組織交給大家的任務,咱們要好好照顧他們。”
所有人都為着同一個目标而努力,那些研究員是人是鬼都已經不重要了。
其實老同志都沒想過,老了還能有這個用處,能夠發揮餘熱,他當然是義不容辭。
他身子還硬朗,還能幹。
那些年輕人更應該做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老同志道:“我很慶幸還能夠為組織做點什麼。”
班長的心漸漸跟老同志凝聚在一塊了,他應聲:“是,我們是該一起努力。”
就算裡面的研究員是鬼又如何。
他把元寶和其他紙錢都放進了銅鍋裡,所有紙錢無火自燃,“風!”地一下,紙錢被火焰吞噬,慢慢成了灰。
紙錢産生了煙霧仿佛成了一條線,自動鑽進了房間裡。
各種精密的器械和先進的設備,對于各研究人員來說簡直就是天堂,他們沉醉忘我的研究着,飯都顧不上吃了。
當紙錢燒毀的香氣竄進來後,他們緩緩望向了門口。
有人嗅一口,“好香!”
“什麼東西這麼香?!”
“啊……突然感覺餓了!”
“我突然就餓了,奇怪,原來鬼也要吃飯的嗎?還挺神奇,我以為我不需要吃飯了,還覺得成了鬼做研究真省事,可以不用睡覺不用休息,一直做研究,我還覺得當鬼真好!”
有人迎面相見,然後驚奇發現:“你好像……透明了一點?”
被問到的人一無所知:“是嗎?”
他看看對方再看看自己:“好像是。”
當班長看到了打開門,猛竄出來的透明人後,往後退了一步,這回終于看清了這人長什麼樣,好像跟一般人也沒什麼不同的,就是一看就像讀書人。
原來……鬼長這樣,這麼看,那跟人沒什麼不一樣的,就是看着像鬼而已。
從鍋裡撈起一張紙錢的研究員吸着燒盡的煙火氣,奇異的感覺到了飽腹感,以及精神上的清醒和思維的敏捷。
“原來鬼吃飯是這種感覺,跟人也差不多嘛。”他低聲念着。
他看到了班長,笑得友善:“同志多謝你了,你折得真好吃!”
他能嗅清上面的氣息源自誰,自然能夠分辨給他做飯的人是面前的同志。
班長還是頭一回收到這種誇贊,還挺神奇的,折得好吃。
都是紙錢,哪來的好吃不好吃。
但他還是笑着對研究員道:“吃飽就好。”
研究員吸飽了,自然就回去了。
老同志眼神和藹,仿佛在看祖國的未來一樣。
他已經不行了,未來就靠這些同志了。
班長感覺今天的體驗還真神奇,從未有過,跟他一樣回去的隊員們一個個都是被沖擊得不小的樣子,回去的路上難得談論起了這種玄學的事。
“原來真的有鬼啊。”
“可是,鬼好像不可怕。”
“我也感覺,反而還感覺親切。”
這次神奇的經曆注定了他們不會淡定。
他們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要折紙錢了,接下來的日子裡,也一直在折。
如果鬼也要吃飯的話,那是該多吃一些,吃飽一點,吃好一點,這樣才能更好的為國家建設出力啊。
所有人都在努力,他們也要。
明白了紙錢的意義非凡,他們跟着驚弦學習更起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