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菜上齊後,喻驚墨有氣無力地開口:“可以把面紗摘了不?看着眼累。”
“那你累着吧。”賀蘭喬接了一句。當然是玩笑話,語罷便摘下了短暫陪伴她們的面紗。
賀蘭喬的臉一露出,喻驚墨驚呆了。
這這這…完全不像同一個人了。
見他盯得久了,甯霜延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夠了沒?”
喻驚墨回過神來,驚訝地咕哝:“這也太神奇了。”随即又正色,堅定地說:“這真是連皇上都認不出來的程度。”
宣闵帝怕是早就忘卻這個他從小丢在偏殿,漠不關心的女兒了。賀蘭喬不作聲,發散着思維,随意想着。
她早就接受了宣闵帝不愛她甚至是厭惡她、恨她這個事實了,心中倒是一片平靜。
甯霜延先是警告地盯了喻驚墨一眼,随後不動聲色地側眼觀察了一會身邊人的情緒,發現并無異常,又狀似不經意将手輕輕挪動,碰到她的指尖。
感覺到對方細小動作下的安撫,賀蘭喬暗笑,小魚以為自己很隐蔽嗎?真是可愛得緊。
喻驚墨混迹朝堂,自然聽過關于長楹公主與皇帝關系為冰的傳聞,他自知失言,低着頭讪讪喝了口茶。
賀蘭喬見他耷着眼的焉樣,啧了一聲,懶得管他。她轉動手腕,自己的手就覆在了甯霜延的手上,還輕輕點了點她的骨節。手不老實,表面卻是一派正經,還開口詢問甯霜延:“我們說正事?”
“先用膳吧。”
甯霜延淡定開口,但耳尖卻如喝醉般偷偷洇開桃色。
用過膳後,喻驚墨道出他所查到的情報。“荀熙應是在殷府拿了什麼重要東西,以至于殷沐筵發現後惱羞成怒,不惜用通緝令也要抓到他。”
看來荀熙也不是個傻的,殷沐筵防備他,他自然也給自己留着最後底牌。
“如果能拿到這個東西,是不是就抓住了老狐狸的胡須了?”
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也要看荀熙做到哪一步了。
“先别想這麼多,目前找到荀熙是首要任務。”喻驚墨補上一句。
于是三人就共同出發了,甯霜延憑着記憶穿街走巷,不久幾人便來到藏在層疊樓閣間的一小片矮房聚集地。
這片矮房與周邊精巧建築截然不同,黑壓壓的牆面累積了大量塵灰,人經過時都能感覺有東西鑽進鼻腔。并且這個牆體薄得像紙一般,感覺随時都會塌陷。
喻驚墨開眼了,他沒想到京城還有這種地方,這裡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正當他這麼想着,一個身披破布爛衣的老人緩慢邁着蹒跚的步子從一間小房裡出現。
“這裡還真有人住?”喻驚墨驚訝地向甯霜延無聲問道。甯霜延點點頭,拉過賀蘭喬的小臂,向兩人說道:“随我來。”
越往裡走路就越窄,讓人無端感到壓抑。
“荀熙真的會在這兒嗎?”
喻驚墨不由得發問,畢竟在他印象裡荀熙是個極講究的人。出門必須穿白的,發冠必須是正的,所以他想象不出荀熙會在這裡待着。
“這裡殷沐筵找不到。”甯霜延定了定身,生死關頭,身外所有東西都是可以不顧的,保住命才是真的。
确實,這地方就算想查也難以查到,畢竟範圍也不大,極其不引人注意,仿佛隔離于世界之外。
突然一陣風沿着小路襲來,卷着牆上剝落的灰塵直往身上撲。“咳咳……”三人都用手擋住口鼻,但還是被嗆得直咳嗽。
這時賀蘭喬靈機一動,掏出之前被嫌棄的面紗,立即伸手遞給甯霜延一條。
看到這一幕,喻驚墨牙都要咬碎了,嚴重懷疑這兩口子就是知道要來這種地方,故意準備的。
還真不是他想的這樣,純屬巧合。賀蘭喬此時真想為自己的未謀先知聰明才智點個贊,得意地揚了揚眉,沖喻驚墨挑釁一笑。
喻驚墨扭頭,并不想看。
“這荀熙到底躲哪兒了……”他低聲咕哝着,一間間房看過去,這些似有若無的房門根本擋不住視線,他仔細搜尋着。
甯霜延回憶了一下,緩緩開口:“應是在孩童多的地方。”
剛認識荀熙時他便沒地方住,他的微薄俸祿支撐不起京城住宅的租金,于是他便費盡力氣,尋到這個地方。
有一次荀熙連着曠工多日,不見人影。她一時擔心出事,便派人去尋,好在荀熙告知過她大緻的位置,不然還真找不到。
那次她尋來這裡,見到荀熙患着風寒,躺在黑漆漆的屋子裡人事不省的樣子。她知道以荀熙的自尊是不會願意她看見他自己狼狽的一面,于是她便在附近尋了個婆婆,給了些銀兩拜托她照顧荀熙,自己卻沒有露面。
這反倒讓荀熙覺得此地無人知曉,所以他大概率會藏身于此。
而當時來這她記得周圍有許多孩童稚氣的說鬧聲,想來荀熙應該是沒有換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