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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聲鳥鳴拉開一天的序幕。
甯霜延睜眼醒來,宿醉之後的頭疼卻沒有襲來,反而感到一股輕盈的酸軟。
還未完全清醒過來,昨日的記憶便如漲潮般席卷腦海,讓她當場定在原地,恨不得拿被子捂住自己,再也不想出去了。
她先是一口咬定賀蘭喬是天上的神仙,拽住人家死死抱着她的腰,哭着說“仙子帶我走吧,帶我去天上”。好不容易人給她哄好了,她又纏着賀蘭喬教她怎麼飛,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才得以消停。
甯霜延慢慢将腦袋躲進枕頭下,臉頰發燙,暗下決心,真是再也不喝酒了!
她此刻無比希望自己真的學會飛,飛走就不用面對耍完酒瘋之後的爛攤子了。然而再怎麼樣都要起床面對,甯霜延眼神帶着淡淡死意,心裡都設想好賀蘭喬将會如何嘲笑她了。
但還未等到賀蘭喬蘇醒,甚至早膳都還沒來得及用,便被喻驚墨一封急信給叫了出去。
到了會面地點,喻驚墨一臉倦怠,見甯霜延前來,眼神幽怨:“昨日睡的可好?”
要說好,昨夜那确實是難得放松的睡眠了。但是一想起昨日的種種行為,甯霜延就感覺心裡一陣貓抓似的羞惱。
于是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禮貌反問:“你睡的不好?”
這不明擺着的事,喻驚墨一聽瞬間拍案而起,大聲嚷嚷:“還不是為了……”
随即想到什麼,立即懸崖勒馬放低音量:“還不是為了追查徐家錢莊裡那東西,爺爺我整宿沒睡!”
聽到徐家錢莊,甯霜延神色一正,連忙追問:“辛苦你了,可查到什麼?”
敷衍的關心,喻驚墨無語凝噎。但很快正色,拿出一張宣朝大地圖,上面标紅了幾處,喻驚墨用手指着其中一處,“這是哪?”
“達州。”
“錢莊内那東西是什麼暫且不知,但是自從徐家轉移這東西開始,我就一直盯着他。”
喻驚墨将手指從達州标紅處轉移到另一地方,斬釘截鐵道:“那老東西換了好幾處地方,最後東西一定在這。”
甯霜延沉靜看着他手指移動,腦中還在不斷分析徐元肅轉移的規律,看到最後那處标紅,她心中瞬間清晰明了。
她輕笑一聲,這不就是徐家錢莊分布點嗎,徐元肅還真是一點都信不得别人啊。
“那就派人先去蘭陵探探。”
喻驚墨點點頭,附和了一聲,随即又問道:“你說這徐元肅這麼寶貝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甯霜延回想起這兩年内查到的線索,捏了捏拳:“應是關乎青俞口岸的。”
她心裡一直有個猜測,當初她爹當上丹陽太守沒多久便在祭祖之時遇到山匪,僥幸逃生。而青俞口岸開放沒多久,甯家就……慘遭滅門,罪名是私通外國,這根本不可能。
種種事件過于巧合,而且如今青俞口岸實際掌控者很有可能就是徐殷兩家,那麼他們為了這其中暴利,倒是可以幹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
“如果真是為了青俞口岸,那這麼多外國商人湧進就情有可原了!”
喻驚墨突然茅塞頓開,他本來還在想市舶司怎麼如此大膽,竟然對外國商人的大量湧進放任縱容,那如果是徐殷為了在其中牟利,掌控了青俞口岸,那便說的通了。
他啧啧稱奇,如果這個猜測為真,那這大宣還真就是世家當道一手遮天了。縱使世家再怎麼樹大根深,事關國門被人拿捏,那這個王朝也确實爛到底了。
喻驚墨在心裡感歎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轉頭看見甯霜延後頸處還未消全的淤血,猛的把茶杯一放,炸開一聲清脆巨響。
“……”
被他突如其來的動靜一吓,甯霜延腦中盤着的思緒煙消雲散,她滿臉無語轉頭盯着這位“爺”,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
“你是不知道你家公主那天多兇殘,在信裡威脅我,說如果我找不到醫師她就要把我趕回老家!你說說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累積近一月的委屈讓喻驚墨滿臉怨憤,雖然好友受傷他也着急找醫師,但是這般威脅他,他還要不要面子啊。
甯霜延猜到是她被綁受傷那日,想到喻驚墨被賀蘭喬威脅得明明白白的,心中暗笑。
但随即腦中又閃現賀蘭喬的眼淚,滴在手背燙的可以灼傷血肉,冷卻之後又是無邊寒涼。将心比心,她也不敢去想賀蘭喬那日會有多着急,尋不到醫師的無力感就如同她曾憎恨自己不會醫術的無力感一樣的吧。
甯霜延回過神:“那日的事還是要多謝你了。”
喻驚墨哪裡是為了聽她道謝的,渾身不自在,他擺擺手:“嗨,多大點事兒啊。”
“就是下次賀蘭喬再‘欺負’我,我就要反擊了!你到時可不準幫親不幫理。”
甯霜延收起眼裡的感激,勾起嘴角看向他,一字一句:“公主名諱怎可随意冒犯。”
“還有,在我這裡,她即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