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通通用完膳，阿珍又準備去收拾碗筷，甯霜延擔心此刻不抓住時機，阿珍又要似陀螺般轉去忙其他事兒。

于是她狀似閑聊般開口搭話：“阿珍姑娘，見你做事這麼娴熟，又與孩子們相處得如此融洽，想必是來這裡很久了吧？”

阿珍愣了一下，像是短暫陷入了什麼回憶，随即又笑了笑開口道：“已經來這八年了，這裡就是我的家。”

跟賀蘭喬默默交換了一下眼神，甯霜延對她報以微笑，然後又開口：“那你來的時候阿九或許才剛學會走吧。”

阿珍露出一個懷念的笑：“那時她可是個調皮蛋，路都走不穩卻要一直跟在人身後，甩都甩不掉呢。”

“那個時候應該慈幼堂情況還不錯吧。”賀蘭喬在一旁接過她的話。

“那個時候啊……慈幼堂幫工的活計還很惹人豔羨呢。”

……

三人就這麼在午後陽光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許久，或許是阿珍好久沒有這麼放松地與人交談過了，她已經暫且把收拾一事抛之腦後了。

直到鄒大娘哄完孩子入睡，出來看到三個人就這麼在院子正中坐着矮凳聊的熱火朝天，偶爾還夾雜幾聲笑語，鄒大娘靜靜看了好一會，安慰地歎了一口氣。

阿珍卻眼尖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影，招呼鄒大娘過來，然後對二人抱歉地笑笑：“讓鄒大娘陪你們吧，我得去收拾了，等會還得趕着夜市去多賣點藤椅。”

待鄒大娘過來，賀蘭喬與甯霜延正好起身告别：“打擾這麼久我們也該回了，那就下次再見。”

兩人回到公主府便直奔書房，賀蘭喬率先開口：“時間對得上，阿珍應該就是當年貞貴妃的貼身侍女。”

既然驗證了這一點，那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打聽出骨燈的下落了。

甯霜延提筆修書一封，信中提到骨燈之事有了眉目，适當告知對方進度讓他對合作更上心。畢竟糧倉還得再去探探，然而憑借現在公主府的三瓜兩棗根本不夠用。

待信送出，甯霜延可算坐下松了口氣，這接二連三的事兒雖然大大拉進計劃進度，但也有些耗費心神。

“累了？我給你揉揉。”

賀蘭喬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甯霜延被她突如其來的靠近吓得眼睫不受控地顫動一瞬，卻被身後的人敏銳捕捉。

“你又吓我。”

聽着這平淡的語調，要不是剛剛看到她無意識的反應，賀蘭喬真以為甯霜延隻是象征性地開玩笑。

平日看着淡淡的此魚，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的情緒不是不表露，而是表露的極其細微。

而已經深刻掌握小魚觀察手冊的賀蘭喬早就練出一雙火眼金睛。

哎呀，還有些得意呢。

“沒有呀，我是當着你面走過來的哦。”

“當着你面”四個字被賀蘭喬咬的很重，語氣拉長，像是在刻意提醒甯霜延是因為膽子小才會被吓到。

雖然賀蘭喬知道她是因為想事情太出神沒注意到她就是了。

聽懂她隐喻的甯霜延：……

“好了，你快躺過來。”

賀蘭喬今日份逗魚任務完成，想到剛剛甯霜延面上一閃而過的疲憊，她是真的想幫她緩解一下。

甯霜延也沒在此事上糾結，聽從地側身躺過去，直到後背抵住堅硬的椅背，她聽到身後人“啧”了一聲。

甯霜延扭頭詢問道：“怎麼了？”

賀蘭喬伸手按了按她的肩，然後徑直走向書房角落的木箱，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軟乎乎的錦枕。

她擡了擡甯霜延的後腦勺，将錦枕放置在她頸後，滿意地笑了笑：“這樣就好了。”

“還記挂着這傷呢？”甯霜延開玩笑地打趣她道。

賀蘭喬是真的比自己都還要在意後頸的瘀傷，過了這麼久其實自己早就沒感覺了，但是她還是格外小心，事事注意。

其實甯霜延總是怕麻煩别人，若是旁人如此關注自己，她怕是要退避三舍。

但賀蘭喬……不是别人。

感受到柔軟溫熱的手指穿梭在發間，頭皮被妥帖地按揉，耳後是清淺的呼吸。甯霜延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沉溺在這“溫柔鄉”裡。

賀蘭喬時刻觀察着眼前人的狀态，如願見她安睡過去了，她心裡暗暗松了口氣。又按了一會，賀蘭喬半抱半攬将甯霜延移去她早早布置好的軟塌，最後輕輕披上棉被。

見人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睡容，是全然信任的神色，胸口像是被缽缽那個小毛團給撲了個滿懷，溫熱的，柔軟的。

“好夢。”

輕聲的呢喃緩緩散入空氣，軟化寒肅的冬日一角，編織出一個安神好夢。

剛退出書房，圓了好大一圈的缽缽就撒着小胖腿直奔而來——然後精準地撞上賀蘭喬的小腿。

賀蘭喬忍俊不禁：“埋伏我呢？”

小貓似乎也有些尴尬，忙翻了翻肚皮，扭了幾下企圖緩解尴尬。

賀蘭喬蹲下身子将小貓抱起來，遠離書房：“你怎麼從小滿的‘魔爪’下逃出來啦？”

缽缽：“喵喵~”

自從府裡來了個小家夥，真是上屋檐下池塘，鬧騰得緊。小滿也不得已改變了溺愛政策，每日就和缽缽杠上了，守着小貓不讓它搗蛋。

如今看來這場人貓之戰，還是缽缽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