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秦千麟那邊就回信了,約定在城郊蓮莊細談此事,順便計劃一下暗探糧倉的具體事宜。
蓮莊表面聽着高雅,實際上隻是城郊所有莊子中普通的其中之一,隻是因為莊子旁有個蓮池故而取此名。
下了馬車,便有衣着樸素平常的侍從上前接應。因為賀蘭喬戴着帷帽,甯霜延怕她看不清路,便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抓着我。”
賀蘭喬輕輕點頭,手上微微用力揪住甯霜延的衣料,帷帽的悠長白紗随着她的動作而飄動,瞧着十分輕盈似仙。
在現場的旁人看來這對璧人是如此般配。
其實之前公主大婚,許多人都認為甯霜延是撿了大便宜,不僅娶到如花似玉的公主,還毫不費力地成為皇親國戚,豔羨一衆京中公子哥。
雖然前有她意氣風發的狀元遊街,但是對于從小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看來,甯霜延隻是窮鄉僻壤出來的書呆子,所以他們似乎就理所應當地在背地讨論她嘲諷她。
在他們看來甯霜延樣貌雖然俊俏,但是身量确實一般,看着比平常男人要瘦削一些,就被那群酸溜溜的男人取笑沒有男子氣概。
但其實就以她修身似竹的清泠氣質都已經完勝那些自稱君子檀郎卻胸無點墨的世家公子哥。
經過當年入京前日複一日的訓練調整形體,其實甯霜延差不多可以達到七尺之高,與賀蘭喬走在一起還真如一對金童玉女。
□□的青玉枝與疏傲的素冠荷鼎,倘若名家工筆畫卷的主角那般,相得映彰。
進了蓮莊,侍從低着頭帶她們走到最深處的一處廂房,便默默行禮離開。
甯霜延屈起指節輕叩木門,“請進。”秦千麟的聲音從屋内傳出。
兩人邁步進門,獨坐茶台旁的秦千麟看到賀蘭喬,出聲詢問道:“這位是…?”
“我家夫人,粘人得緊。”
甯霜延面不改色解釋道,語氣裡還藏着淡淡的寵溺,讓人不免聯想她是如何色令智昏的。
想必就是傳聞中的甯霜延不遠千裡帶回京的寵妾了。
秦千麟心裡如此想着,表面卻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盡到該有的禮數,“有失遠迎,夫人請坐。”
賀蘭喬表現得有些許不安,她的手從甯霜延手臂上慢慢往下滑,直到與她十指相扣。
就算戴着披紗帷帽也不難看出她的眼神始終跟随甯霜延,随着她前進而前進,後退而後退,似乎她的一切都靠這個人來牽動掌控。
好一出小鳥依人,甯霜延在心裡給賀蘭喬默默點了個贊,不愧是長楹公主。
可她不知道,演技爐火純青的長楹公主此刻内心卻完全沉浸在這樣的相處模式,演的成分隻能占極少數,近似于無。
她無比享受自己與甯霜延這般緊密的聯系,如果可以,她甘願雙手奉上自由,一直被甯霜延牽着走。
亦或是,甯霜延被她所絕對掌控,完全獨占。
賀蘭喬在帷帽遮掩下百無禁忌地延伸自己有些邪氣的念頭,前些日子的壓抑糾結已經通通不見。
她從來都會正視自己想要的東西,并且不擇手段去得到。
秦千麟将這倆人手底下的動作看得清楚,嘴角不自覺地細微抽了抽,這些後生還是太……直率了。
還有人在呢,也不避着點。
待三人落座,秦千麟端起茶喝了一口,好壓壓驚。
可能看出他臉色變化,以為他有顧慮,甯霜延開口解釋:“秦大人不必憂心,我夫人是值得信任之人。”
……他倒不是擔心這個。
甯霜延是個有主意的,對他們的合作有風險的事兒她不會輕易去碰。既然他們之間的談話可以帶來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至少對他們沒有壞處。
他們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秦千麟對這一點十分清楚。
“那倒沒有,甯公子多慮了。”
秦千麟也是個人精,在這位“現夫人”面前,他便改掉了之前的“驸馬”稱謂。
甯霜延聽到這話也放了心,看樣子秦千麟這邊應該還不知道真公主假寵妾的原委。
“甯公子可否詢問出骨燈下落?”秦千麟直奔主題。
“尚且未知,雖然目前阿珍對往事沒有抵觸,但是她是否知道骨燈下落還是未知數。”
秦千麟理解地點點頭,能這麼快找到線索其實已經很好了,王爺那邊也暫時沒有那麼急用。
“那我們來談談私糧的事吧。”秦千麟面色嚴肅。
他自诩不是什麼時刻牽挂黎民蒼生的好人,但是達州水患因為糧食短缺死了多少人他清清楚楚,朝廷為什麼拿不出糧?
都是這群蛀蟲在用百姓的命作養料。
甯霜延自從上次收到秦千麟的密信就多留了點心眼在城南,探子多日蹲守下來還真發現些許貓膩。
“城南有座普佟山,周邊至少十裡毫無人煙。走訪一圈居民都對此地閉口不談,其中定有問題。”
秦千麟贊許地點點頭,本以為甯霜延會指靠着他的人手去打探,沒想到這些天她已經順藤摸瓜出具體方位了。
他坦誠道:“沒錯,當初我對此事确實不太上心,沒想到其中水這麼深。”
他說的是慈幼堂物資被扣之事。
這也是人之常情,先不說有世家封鎖消息,再加上他們的職位跟慈幼堂都很少能接觸到,自然會有所疏漏。
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慈幼堂”正經曆這樣的事。
甯霜延:“若是沒有此事為引,我們也難以查到糧倉位置。”
秦千麟不得不在心底佩服這位的運氣,一出手兩頭的事兒都有了線索,這就是命該如此嗎。
他悠悠歎了口氣:“所以下一步,全聽您指揮了,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