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仍然維持着先前吃瓜的姿勢,堅信敵不動我不動,憑借多年經驗,她一眼就看出這黑袍人受的傷并不輕,若她反抗,并非沒有勝算。
“探花大人,這賤女人要拿我倆沉湖,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趙四腦袋砰砰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好像不知道疼似的,鐵了心要抱上這條金大腿。
“最毒婦人心呐大人!”
“别看她長得人畜無害,心思不是一般的歹毒!”
“大人,您可一定——”
話未說完,劍風倏然掠過,其速度之快,教人看不清那柄劍是如何在他手上使出的,唯一可見便是跪地兩人的脖子上都出現了一條血痕。
方才還幻想着攀上關系的兩個男人,“咚”一聲以頭搶地。
謝隅不屑于看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隻不鹹不淡道了句——
“聒噪。”
斷成兩半的身軀汩汩流淌着鮮血,很快便浸濕了地毯。一股濃厚的血味沖進鼻腔。
秦悅:“……”低估了,反抗沒勝算。
她擡眸定睛看去,那人一身玄黑勁衣柔韌精美,繡以金絲狻猊暗紋,在這般陰冷的環境下更顯森嚴。
系統:[檢測到核心人物:暗閣三司主事,探花。]
秦悅面上風輕雲淡,實則瘋狂敲系統:“探花?那不是讀書人嗎?你告訴我這剛見面就殺了三個人讀的是哪門子聖賢書?”
系統:[親愛的用戶,這你就孤陋寡聞啦,探花在暗閣隻是一個稱号而已。系統當前未解鎖此人真實身份,唯一可知的是……]
“是什麼?”
[滴——滋滋——正在下載暗閣相關信息,請耐心等待。]
秦悅:服了。關鍵時刻來這麼一出?
系統指望不上,隻能靠她自救。可現在拿什麼保命呢?軟筋散她倒是還剩一些,但眼前這位“探花大人”可不像是會被區區一個軟筋散放倒的人。
她望不見那人的眼睛,腦海中卻能想象出黑鬥笠下是怎樣一雙與世隔絕、如履十年寒冰般的雙眸。在他周遭似乎存在一股無形的氣場,讓近身的風都變得刺骨。
“等等!”眼看那人持劍逼近,秦悅鎮定道:“我發誓,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向第三人提起,這世上僅有你知我知,大人可否放我離去?”
先前趙四兩人向他求助,他不僅沒救,而且反手把人給殺了,便可觀出此人毫無濟世救人的善心,其劍法出招極為狠毒,素日裡斷沒少取人性命,更别提因她是女子而憐香惜玉。
如此,她就算扮作柔弱也難逃一死。
謝隅腳步未停,“殺你,這世上僅我一人知曉。”
“大人,家父乃是晏都通判,若小女子身首異處,家父定會報官徹查此事,到時大人的身份公之于衆,恐怕得不償失。”
事到如今,拼爹也是拼!況且他把自己裹得這麼嚴實,一瞧便知對身份保密極為看重。
果然,他不再往前走了。
可秦悅分明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更為濃郁的殺意。
謝隅哼了一聲,分不清是嘲諷還是不屑。
“晏都通判?”他随手指了指倒在大灘血泊中的刺客。“你可知他是誰?”
秦悅搖頭。
“京都禁軍副統領。”
“……”秦悅背後開始滲冷汗了。
被禁軍統領追殺,得是什麼樣的人物,而這般人物将其反殺還絲毫不怯,不像一般殺手匆忙逃離。
看來她完全低估了對方的來頭,隻當做是個普通刺客。
這情形,甭提什麼晏都通判,便是知府來了,也隻有被取項上人頭的宿命。
寒光淩冽,出神不過須臾,再反應過來時,因歲月積澱的血腥味鑽入鼻腔,輕劍距她的脖頸動脈不過半寸。
秦悅一顆心懸至頂點,這劍鋒利至極,不過是劍風微震,便将她垂落肩頭的碎發削成兩段。
——可他為什麼停下?
“你不怕?”沒給她思忖的時間,謝隅倏然發問。
面對三個身首分離的屍體,尋常人家的閨閣小姐斷不會如此冷靜。況且在暴露前,她還以一己之力将兩個粗壯的男人五花大綁,實在蹊跷。
秦悅頓了頓,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個問題。
她當然會害怕,但她也清楚地明白,現在如果壓抑不住地喊叫求饒隻會死得更快,畢竟按照套路,殺人如麻的大反派都喜歡在死前用奇怪的手段折磨像她這樣“大膽”的人。
“大人!我害怕啊!可您有所不知,小女子家中還有個病重的弟弟……他最喜歡我這個姐姐,我若是死了,他該有多傷心啊!”秦悅擠出一滴眼淚,“手足之情,何其珍貴!大人您能理解的吧?”
“不能。”
秦悅:……軟的不行,硬的又砍不過他,幹脆談利益吧!
“實不相瞞,在下略懂一點醫術。我觀大人今日受傷不淺,不如先放我離去,來日我為大人治治傷,如何?”
謝隅:“不需要。”
他發現了。面前的女人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怕死。
很怪異。
不過是尋常閨閣小姐,卻如暗閣飽受磨砺看淡生死的死士一般。
倏然間,心髒傳來猶如割裂的劇痛,一瞬間便布滿全身。謝隅迅速收劍,一手死死摁在胸口。
鬥笠之下,謝隅一張臉慘白到極點,像是受到某種酷刑般痛苦。他本就有重傷在身,今日與統領死鬥又消耗極大,不曾想在這與秦悅周旋耽誤了不少時辰。再這樣耗下去,不出一個時辰他就會經脈寸斷而亡。
無論那女人身上有什麼謎團,穩妥起見,還是得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