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扇子……”她忽然想起。
謝隅聽及,展開紙扇看了眼被刺穿的窟窿,道:“表皮為紙,内裡由新鐵制成,本是用作随身暗器。”
方才那支箭的品質較為平庸,被生鐵攔下也在情理之中。
秦悅點了點頭,心情也逐漸平複,半自嘲道:“還以為你會眼睜睜看着我死。”
謝隅不帶任何感情地睨了她一眼,“我尚不能歸于黃泉,你自然也得活着。”
……
王府精銳效率頗高,不到一個時辰,陸眠便回來複命。
“這家酒肆常年在暗地收财殺人,共五十三人,已全部抓獲送往刑部。”陸眠将一名傷痕遍布、渾身是血的青年拎進書房,“此人正是今晚刺殺的主犯。”
謝隅随手翻開一頁書扉,“該問的都問出來了麼?”
“回殿下,已經全部招了,包括甲字号任務的主使人。”
陸眠看了眼在書房内随意遊走的秦悅,繼續道:“那人是秦家主母,蘇氏。”
秦悅正摸着書房内擺的翡翠獸面爐,聽見這句,手上一頓,“蘇夫人?”
沒想到自花月坊一事才過去兩天,她就這般迫不及待了。
不過,說來也是奇也怪哉,原主性子軟,向來順從蘇氏,兩人無冤無仇,蘇夫人又為什麼急于取她性命?
該不會也和謝隅一樣有折磨人的惡趣味吧?
“砰!”
茶盞被沉重擱在案上。
秦悅聽見動靜,有點心虛地看向謝隅,見他眼睫微掀,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又沉了沉心。
……吓人,還以為心裡偷偷說壞話被他聽見了。
她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剛松懈下來,再一擡頭時,卻乍然四目相對。
謝隅眼底湧上一股莫名笑意,瞧不出他眼底的心思,反而無端生出些詭異。
他道:“走,去偏房。”
謝隅漫不經心起身,走到門前,發現人沒跟上來,又回頭掃了她一眼:“怎麼?不想和兇手對峙?”
“想。”秦悅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跟在謝隅和一衆船侍身後,穿過層層重門,直抵暫關着蘇夫人的偏房。
甫一開門,婦人便全無先前那般雍容爾雅的氣質,她發絲淩亂散在前額,趴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看來人。
“臣婦絕無半點謀害王爺的心思,求王爺放臣婦一條生路!”
蘇夫人喊完,沒等來對方的動靜,壯着膽子擡起一點腦袋,卻望見绯紅明豔的裙擺。猛然仰首,果然看見秦悅的臉。
可這張臉讓她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聲音還在顫抖,“你怎麼會在這?”
秦悅随便撿了張凳子坐下,托起一邊臉頰,“那蘇夫人以為我在哪?白小姐船上?”
蘇夫人一時語塞。
因為秦悅的确說對了。
她先前在京都聯系這間殺手組織,買下甲字号任務,讓人趁秦悅外出采辦織物時将她沉湖,不料趙四等人遇害,任務就此失敗。
今日她先一步到達京都,就是想尋人對秦悅下手,不曾想秦悅竟有本事登攝政王的船,暗殺失敗,還白搭了自己進來。
蘇夫人雙手緊緊攥住寬袖,眼前又徐步掠過一抹白影,她哆嗦着擡眼,如料想中一樣親眼見到了令北桓上下聞風喪膽的人。
她條件反射低下頭,還未緩過神,就聽秦悅道:“我有個疑問,你為什麼會對我動殺心?”
她抿了抿唇,不敢答。
秦悅沒等來回答,想問謝隅怎麼辦,可見那人漫不經心地品着茗茶,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做派,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也怪不得趙四失手,小小年紀心機如此深沉,平日裡柔弱乖巧,暗地裡卻攀附權貴……”
蘇夫人冷笑,“千算萬算,我偏偏沒想過你能攀上高枝。我真是低估了你。”
高枝,想必指的就是在一旁看戲的謝隅了。
然而,謝隅本人似乎并不喜歡給人撐腰當靠山。
“你錯了。”
謝隅擱下茶盞,略微俯身盯着伏地之人,唇角彎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
“今日你便是要在這殺她,本王都不會阻撓你半步。”
秦悅:“?”
誰剛才還說我必須活着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