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那雙勻稱有力的手臂穩穩當當接住了她。
與他周遭冰冷刺骨的氣場相反,謝隅懷裡溫度很高,橫抱她的力度恰到好處,既沒有讓她感到不适,也沒有半點親近的意思。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幹淨清冷中又帶了些苦澀。
“你們在幹什麼?”
門外扶光目瞪口呆看着兩人,眼珠仿佛是鉚死的,不會轉動。
溫熱手掌很快撤開,下落時滑進他前襟的發梢也随兩人分開而牽出。秦悅擡頭,謝隅依舊面無波瀾,沒理會他的話,轉身朝守夜人的方向去。
扶光終于肯定心中猜想:“我就說你倆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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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悅:“……你誤會了,誤會大了。”
她手指勾了勾臉頰,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王爺……了。”了字還沒說完,便見謝隅剝開守夜人的衣服,脫去他的褲子。
秦悅:!!!瞳孔地震。
他手法異常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把守夜人扒得隻剩中衣,轉瞬間就換好衣服完成僞裝,一氣呵成。扶光已經适應這種行為,看出秦悅訝異,主動解釋道:“外出任務時經常都要如此,别見怪。”
頓了頓,他又自作聰明補充:“放心,殿下不喜歡男色。”
秦悅:“……”
扶光三兩步走到案前,将兩份陰陽賬簿和密信揣進懷裡。
“趙富安将東西都放在後院,共十車藥材,分别運往傅延在京内的十家醫館。”他從袖口拿出一份京都内城地圖,手指在城西劃過一條,“這條路是去那十家醫館的必經之路,不如就從這下手。”
謝隅颔首,與他眼神交彙片刻,又看向秦悅,“秦小姐,有勞了。”
……
天光乍現,連綿不斷的馬蹄聲在城西大街響起,鐵制車闆上堆滿鼓鼓囊囊的藥包,随馬車搖晃而微微震動。
趙富安的步辇跟在車隊後方,數十名打手将馬車前後左右圍的水洩不通。
時辰尚早,路上人煙稀少,打手卻未放下分毫警惕。
行至半路,一衣衫褴褛的老妪跪在道路中間,白發淩亂不堪,神色疲倦。
“何人擋道?”趙富安正嗑瓜子,眯眼看了看長隊前方的模糊人影。
老妪伏地跪拜,高聲哭道:“我家孫兒已高燒三日,還望東家大發慈悲救救他吧!”
“怎麼又是你?”趙富安啧出一聲,吐出幾片瓜子皮,“我早便說過,我隻賣藥不會治病,你要救人找郎中去,找我做什麼?”
“京都現在僅有濟民醫館有藥,老婦實在走投無路……”
濟民醫館的東家便是傅延,早些年靠着父親的積蓄包攬了京都城内數家鋪子用以開設醫館,廣納郎中,口碑尚佳,隻是近些日子藥價猛然上升,底層的老百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高昂的藥材,偏偏又無法在别處采購。
“有藥為何不買?你難道還信不過傅公子手下的醫術?”
老妪望着滿車藥材涕泗橫流:“以前不過幾十文錢的藥,濟民醫館卻收我一兩銀子!為了孫兒我也認了,誰知昨日去找他們,醫館郎中卻說藥材緊缺,一碗藥竟要十兩銀子!”
她将全身摸了個遍,顫抖着翻出幾十枚通寶,“隻要一包風寒藥,我有錢,東家便按往日價格賣給我吧!就當行善積德!”
趙富安居高臨下看她,向打手們擺擺手:“别管她,繼續走。”
車隊依舊向前,眼看沉重的馬蹄就要落在身上,老妪眼神仍舊堅定望向前方,分寸不移。
趙富安眉間皺成一個川字。雖然窮人在他眼裡與蝼蟻無異,但富安堂畢竟算得上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商戶,要真惹出人命反而麻煩。
他趕忙叫打手把她拉開。
老妪掙脫拉扯她的幾隻手,坐在青石路上嘶聲道:“我不走!”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嘈雜之時,日空突然一道驚雷響徹雲霄,連帶着清脆女聲自長街遠處傳來──
“住手!”
晨霧之中,绯紅人影身姿綽綽,長發揚風翻動。一束淺淡的金光破開層雲,恰好落在她白玉般的臉上。翻飛發梢中若隐若現的杏眼正含着笑意注視這片人馬。
秦悅站定在人馬前方,神情肅穆,内心卻道:這雷響的真是時候,氛圍拉滿了。
如此驚人的出場方式,很自然地讓衆人都怔在原地。
趙富安快速思慮話術,畢竟秦悅是徐小侯爺親自引見的,也不能得罪了。他道:“秦小姐誤會了,我隻不過叫人扶起這老婦,并無惡意。況且她堵在路中,我這車馬怎麼過嘛。”
秦悅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向老妪。打手以為她要扶人,紛紛給她讓道。不料……
她衣擺一掀,盤坐在地上。
衆人:什麼情況?她怎麼也賴着不走了?
“秦小姐這是何意?”
秦悅铿锵有力道:“我也要買藥。”
趙富安:“……”
她出現在這,說明傅延并沒有将藥勻給她。可徐小侯爺也不是能惹的人物,兩害相權從其輕,如今人已經攔到跟前來了,隻能作罷。
他歎出一口氣:“罷了罷了,分一車給秦小姐吧。”
“慢着!”
聲音從後方傳來,秦悅回頭看去,親衛開道,雲錦馬車緩緩駛來,纏着夾闆的手掀開一側垂簾,引起簾前流蘇瘋狂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