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天氣晴朗。

午飯後的休息時間，操場上長滿了一團團圍坐曬太陽的學生。

連每天勤奮學習的寶钗都覺得今天天氣實在是好，和朋友們在操場上沐浴陽光，散步消食。

一行七八個女生，三三兩兩挽着手在跑道上走着。

在她們的視線遠處，是一處露天的籃球場地。幾群男生已經協商劃分好各自的活動範圍，開始在籃球場揮灑汗水。籃球場周邊很少有女生在，哪怕是觀衆都很少。上學這麼忙，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男生打籃球、女生圍在場邊尖叫遞水的時代了。

探春的目光落在那片場地上，突然對大家說：“其實我以前很喜歡打籃球。”

她回過頭來，看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訝異，有好奇，但是并沒有任何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打量和貶低。她感到自己在這個環境中是安全的，有些話可以說出口。

“好幾年前了，小學五六年級到初一的時候。”她頓了頓，“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發育，都還沒有來那個。我媽媽為了方便，給我留的是男生一樣的短發。所以我那個時候和男生們一起打籃球，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但是到了初一，情況就變化很大。”她露出回憶的神色。“一方面是我開始發育了，再和男生一起打籃球，有的男生就會用那種很惡心很意味深長的表情看着你。還會上下打量你的……”她朝胸口比劃了一下。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明白了。初中總有那種讨厭的男生，自己對于成人相關的知識還一知半解，但是又想表現得自己很成熟、懂得很多的樣子，有時就會做出一些下流又猥瑣的事，情況嚴重的甚至可以算作是一種沒有分寸的言語和行為騷擾。更可惡的是，小女孩們往往很難第一時間就對這些男生的騷擾進行回擊，還會因為閱曆尚淺感到羞恥和受辱。

“這隻是一方面。還有一個原因。”她的聲音不知不覺地有點低落下去，“我沒有找到和我一樣喜歡打籃球的女生。即使我臉皮夠厚，也不可能一個人占用一整塊籃球場地。我媽媽也說，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所以看到這些男生打籃球，我都不會覺得很帥氣。反而有種索然無味的感覺。”探春又擡頭望過去。不知是聯想到了其他的什麼事，她又說：“我努力想要争取的事情，他們好像天生就能夠得到。明明我跟他們比并不差什麼。”

湘雲靠過來安慰地挽着她的手臂。寶钗在一旁若有所思。黛玉點點頭，“我懂你的意思。”

“這樣吧。”見沒人再說話，晴雯義憤填膺地接上了。她有好多情緒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最後千言萬語彙成一句：“以後你想打籃球，就把我叫上。雖然我不太會打，但是可以陪你一起把籃球場位置占了。憑什麼就隻有男生在打籃球！”

氣氛一下子由沉重變得輕松了一些，大家都笑了起來。珍珠也笑着接上，“好主意，加我一個。說不定最後我們還能組建出一支女子籃球隊呢！”

……

大家繼續說笑着。

湘雲本來和探春并排走在一起。突然，她在衆目睽睽之下陷入了沉思。現在大家已經都習慣了她時不時會突然進入這種冥想狀态，說不定過一會還會突然地露出一臉幸福的微笑。

這次也不例外，大家看着湘雲走着走着，突然開心地朝前蹦跳了幾步。大家的視線隻能注意到她背後的辮子也随着腳步晃動，看上去就像小馬的尾巴正歡快地左右搖擺。

湘雲就這樣不知不覺間離大部隊越來越遠。

就這樣蹦蹦跳跳了十幾米，她左右張望，這才發現身邊已經沒人了。她總算意識到自己跑快了，一個急刹車，捧着臉轉身跑回來。

看見大家都在笑她，湘雲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帶着一點點尴尬，提高音量轉移話題：“對了！明天就是教師節了，你們有給老師們準備禮物嗎？”

晴雯說：“我們讀書還要給老師準備禮物？我之前好像從沒準備過。老師不是不能收禮嗎？”

其他人也遲疑地搖搖頭。

湘雲解釋說：“不是這個意思啦。現在老師肯定是不能收禮的，但是教師節還是可以送點花或者賀卡表示自己的心意。不過我們班應該也會統一以班級的名義準備禮物。以鳳姐的性格，她肯定會把這個事情做得很妥帖的。”

寶钗點點頭：“湘雲說得确實有道理。班主任牽頭準備的是一回事，我們自己的心意是另一回事。”

紫鵑問：“那，湘雲你提前準備了嗎？”

湘雲不好意思地說：“最近有點……忙。我隻買了幾張賀卡，還沒來得及寫内容。”

嘿嘿，忙着給自己産品做飯吃飯怎麼不算忙。

湘雲最近心情特别好，自從上周在校園牆上發表擴列的消息之後，就有一個本校高二的學姐來加她。這幾天湘雲和這個網名叫做“haru（小春）”的女生一直在高強度聊天。湘雲感覺自己和小春在嗑cp的品味上有百分之九十九都很合拍，隻有當她提到自己最喜歡的作者紫菱時，對方的反應好像不是特别積極。

湘雲當時稍微有點失望。居然會有人不愛吃我女神做的飯！但是除了這一點小小的差異，她和小春在其他方面又着實很同頻。沒關系，她安慰自己，做朋友就是要求同存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