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的精力再怎麼說也比不上十幾歲的少年時代。中午十二點，都市麗人們已經紛紛癱軟在攤位的凳子上。

秦可卿的社交能量也耗空了，從穿上cos服之後的人來瘋狀态脫離出來，拖着疲憊的身軀清點攤位上的東西。

今天是漫展的最後一天，攤位上的餘量本身就不多，現在也已經全賣完了，隻剩下一些無料還沒人領取。

王熙鳳拿着攤位上試閱的本子一刻不停地扇風，看見秦可卿清點完畢，及時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好熱啊，咱們要不先回了？”

李纨也在一旁生無可戀地點點頭。

秦可卿能買的東西差不多都買到了，平兒也玩夠了，四人收拾好東西，一人拎着兩大包，順着人流走出場館打車。

秦可卿要卸妝，其他人也想找地方随意躺下，大家一拍即合，出租車一路暢行，來到王熙鳳家樓下。

王熙鳳開門，先把所有人都放進屋子，然後立刻轉手打開了空調。

大家都非常熟了，所以也不多跟王熙鳳客氣，把鞋子一踢，手裡的東西一扔，各自找了個地盤躺屍，秦可卿去衛生間換衣服卸妝。

在出租車上，大家已經迅速點好了中午要吃的外賣，此時便以奇形怪狀的姿勢盤在地毯上等飯。

坐了一會，又各自刷了刷手機，幾人總算是稍微恢複了一點元氣，也等來了午飯。

平兒單手把一串外賣盒子從門外提進來，王熙鳳往茶幾上娴熟地鋪好桌墊，李纨在一旁将餐具分配好，秦可卿一邊擦臉一邊從衛生間裡走出來。

王熙鳳打開外賣盒子，将垃圾扔到一邊，去廚房把手上粘的油漬清洗幹淨。

她回到客廳時，發現都市麗人們話都不說，三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散發出熱騰騰香氣的披薩炸雞小食，忙不疊地吞着口水。但是大家都很有禮貌地在等王熙鳳回來之後再開餐。

她的心裡頓時想到一個很奇怪但是很貼切的比喻：她們好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狗狗。

然後是第二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好像她們的主人。

但是這話隻敢在心裡想想，說出來怕被平兒打。于是王熙鳳隻是帶着神秘的微笑，丹唇輕啟，吐出兩個字：“吃吧。”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三人洪水猛獸一般一人拿了一塊披薩，大口大口咀嚼起來。王熙鳳也施施然坐回原位，加入了狼吞虎咽的隊伍中。

吃了沒幾口，平兒忽然反應過來。她和王熙鳳平日裡一起刷多了網上的各種聰明小狗視頻，忍不住反手朝王熙鳳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又氣又好笑地說：“好你個王熙鳳，把我們當狗訓呢？”

王熙鳳原本已經努力收住了臉上的表情，此時聽見有人懂了她的梗，繃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隻留下李纨和秦可卿一臉狀況外的茫然。

酒足飯飽，大家齊心協力，很快把外賣盒子給收拾好。王熙鳳左腳一蹬站起來，把自己摔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

“好爽，吹着空調吃了飽飯，總算是活過來了——”

秦可卿坐在地上，大大伸了個懶腰：“我想喝奶茶。”

“點！”平兒第一個響應，“我要喝冰的。”

王熙鳳睇她一眼，裝模作樣地撓撓耳朵：“哎呦，不知道是誰前幾天跟我說，長假之後她要開始減肥呢。”

“……就說你喝不喝吧！”平兒沒好氣地打斷她，“而且今天這不是還在放假呢！”

“哦——好吧。”王熙鳳故意拖長了音，“我當然要喝。”

她們在這邊說話打鬧的功夫，李纨已經悄無聲息地掏出手機跟秦可卿商量好了點哪一款奶茶，将手機遞到她倆面前：“你們自己看看喝什麼吧。”

點好奶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應該由誰先開口。

最後還是王熙鳳拍闆：“李纨的事先說吧，說完輪到我來說個班上學生家裡的事。我先緩緩，斷斷續續當了一上午别人家的老公加心理醫生，挺累的。”

“好吧。”李纨把上午跟王熙鳳說過的事再次跟平兒和秦可卿說了一遍。

“……總之，熙鳳的結論就是我這學期不當班主任，工作不飽和，太閑了才會東想西想。或者要麼她建議我去看下心理醫生，尋求一些專業的幫助。”

平兒撓撓頭：“我感覺你好像還……不至于……到需要看心理醫生的程度？”

李纨颔首：“我确實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我覺得你剛剛說的那句話真的很有哲理。”秦可卿學着她的語調：“我好像擁有感到幸福的一切條件，但是為什麼沒辦法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人呢？”

王熙鳳從手機裡微擡起頭：“我覺得也有可能是因為你沒有過過其他不幸福的生活。比如我們有些學生那種生活……”

“這确實……”李纨一哂，“但是我好像就是沒辦法打從心底覺得快樂。”

“話不能這麼說。”平兒不贊同王熙鳳的話，“跟那些不如自己幸福的人比較，可能是會覺得自己的生活要好些。但是也有一種可能是大家都過得不幸福啊。”

“……這倒也是。”王熙鳳無法反駁。

平兒想了想，又扭過頭去朝李纨說：“我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不一定适合你現在的感受，但是感覺可以做一個參考。它說，你感覺現在的生活不快樂，有可能是因為，你一直在做正确的選擇，而不是你想要做的選擇。”

“平兒你說得也好有道理。”秦可卿像個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