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中哔啵哔啵得響着,柴火燃燒出來的氣味,格外的好聞。
這是高米兒的秘方。
在普通的柴火裡面放上晾曬好的松果和核桃殼,就能平添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樣蒸出來的藕粉桂花糖糕,能在軟甜之餘,多一份清爽的底味。
不隻是為了讨好貴人,高米兒對自己的廚藝,有着極高的追求。
身為廚娘,自然要追尋世上最好的味道。
高米兒看着熊熊燃燒的爐火,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瞧把你困得?哈欠一個接着一個!”
青果從外面回來,看着昏昏欲睡的高米兒打趣道,“我在這裡替你看火,你坐在旁邊偷偷睡一會兒吧。”
高米兒擺擺手。
“這是給安貴人的糕點,不敢怠慢,還是我自己看火吧。”
“死正經,你可真老實。”
青果嗔怪得往高米兒肩膀上捶了一把,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布包。
打開來,裡面竟然是一根烤山藥。
“我剛剛偷偷在炭盆裡面烘熟的,你快趁熱吃。”
高米兒眼前一亮,毫不客氣的接過來,一分為二。
山藥烤熟之後,就變得綿軟,那股獨特的糧食香氣與柴火增加的焦香,讓人欲罷不能。
青果小心翼翼的剝除烤山藥的皮,嘴裡小聲嘟囔着:“昨天晚上你偷偷出去那事兒,崔福好想知道了,我怕他要告狀。”
“告狀,又沒有證據,他一張嘴管事嬷嬷就要信麼?”
低頭又咬了一口烤山藥,高米兒滿不在乎的說。
在廚房裡,這個叫做崔福的切墩兒太監一直與她很不對付。
高米兒看不慣他媚上欺下兩幅面孔,平日裡還總喜歡對宮女們手腳輕浮,還總是仗着自己幹爹是大廚耀武揚威。
而崔福則是嫉妒高米兒手藝好。
每當高米兒隔三差五得了娘娘們的賞賜時,崔福看着高米兒的眼神,都恨不能能從她身上活剜下一塊肉來。
吱呀——
門被推開。
一個油頭粉面三角眼的年輕太監推門而入。
“怎麼又做上藕粉桂花糖糕了?這可是夏天的點心,如今可是秋天了。”
他尖細着嗓子,讓高米兒聽了發煩。
“我愛做什麼做什麼,你管得着麼?先把你自己的活兒幹好吧,可别像上次燒壞了鍋,去挨管事嬷嬷的藤條!”
她毫不客氣的反駁回來。
“怎麼管不着,每年秋日都要做沙琪瑪這可是我幹爹定的規矩,你還不快做了讓雜家送過去,不然有你好看!”
崔福趾高氣昂的伸手指了指竈台,說:“還不快把你這狗屁藕粉糕給我停了!”
青果和高米兒默契的翻了個白眼,全當這小太監在放屁,低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小丫頭片子沒有見識,我告訴你這廚房裡還是我們大老爺們的地方,你們這些小娘皮也就做些切墩備菜的活兒。讓一個娘們來整治國宴,這不是開玩笑呢?今天你不巴結老子,等到日後我當上主廚怎麼整治你們兩個小賤人。”
崔福看讨要不成,一跺腳叉腰便罵了起來。
“你有病吧,都是奴才,誰不比誰高貴,還分上三六九等了!”
青果猛得站起身,她要比崔福高半個頭。
一站起來,便有這極大的壓迫感,崔福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高米兒也站了起來,眼睛上下打量着崔福,陰陽怪氣道。
“拿着我的東西去娘娘面前邀功,借着我的光才能混上飯吃的家夥,怎麼還有臉在我面前狗叫。”
崔福氣紅了臉,三角眼睛瞪了又瞪還是小得可憐。
“你們兩個娘們,根本就不配跟我在同一個廚房裡。”
他低聲喃喃的說。
這話像是潑了熱油,高米兒再也按捺不住心口的怒火。
上前一把揪住崔福的領口。
“你再說一遍試試看呢?你這個燒破鍋的蠢貨!”
兩個人積怨已深,這下都找到了機會,瞬間便打作一團。
紅着眼睛互相扯着頭發,隔着衣服狠掐,再顧不得别的什麼了。
“ 啊!”
“呀!”
青果也迅速的加入戰場,和高米兒一同将崔福壓在地上毆打。
“都在鬧些什麼?一個個都翻了天了?”
一聲怒喝從三人頭頂上響起,打斷了這場一邊倒的戰鬥。
“嬷嬷好。”
三個人狼狽得從地上爬了起來,身上原本整潔的宮裝已經被蹭得肮髒不堪,頭發也松散,有絲絲碎發垂了下來。
“是高米兒先挑起來的,她和青果一起欺負我,我要找我幹爹,我要找幹爹!”
崔福捂着肚子,做出可憐的樣子,向嬷嬷讨同情。
“你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先——”
高米兒氣得要命,剛想反唇相譏卻被嬷嬷打斷。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越來越不像樣子了!你們三個這個月的月錢都沒了,都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宮規森嚴,沒有你們說話的地方!”
張嬷嬷不由分說,各打三十大闆。
被罰了月錢,一個月白幹。
剛剛還像鬥雞眼的三個人,一下子就蔫了下來,苦着臉稱是。
“崔師傅找你,你快去吧,别讓他等急了。”
張嬷嬷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對崔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