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年就到能出宮的年紀了,也該考慮這個問題了。”青果眼睛亮晶晶的。“我哥在皇宮裡當侍衛,你也見過幾次。個子高,臉俊俏,人也踏實。關鍵是知根知底。如果以後他對你不好,我五息之内就能殺到,用大嘴巴子抽他。”
想起那個又高又壯披着沉重的铠甲,說話有些木讷,一看自己就臉紅的男人。高米兒不禁失笑起來,“說得跟朵花似的,以後你幹脆别當廚娘了,去當媒婆算了。”
“我是認真的,我爹娘走得早,我哥年紀輕輕撐起這個家。絕不是個不穩靠的人,你多少考慮考慮嘛……”
“我沒有嫁人的打算,我有本事在身,就算終身不嫁也能養活自己。”
高米兒認真地說。
青果拉着高米兒的手,撒嬌道:“不嫁就不嫁。咱們現在有本事,又已經二十歲到了能出宮的年紀。你不打算出宮麼?這次要是不出去,就不知道要待多少年了。到時候我們一起開個食肆,攢錢就買二進的院子,再加一個鋪子。小日子甜滋滋的,那才叫美呢!”
這話同剛剛高米兒給醜奴畫的餅一模一樣,這也是她心中多年的夢想。可如果明年就走,心裡又莫名有些不舍起來。
“大師傅的位置隻有四個,并且都正值盛年,留在宮裡起碼要再熬二十多年呢……當了大師傅也要每天互相較勁,沒意思極了。”
高米兒沉默了,禦膳房裡的爾虞我詐她确實厭煩。但她在禦膳房待了十多年,在這裡學會了很多本事,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更重要的是,離開了禦廚房,她就很難接觸到這樣豐富的食材,去做她那些創新的菜式了。
青果眼睛一轉,就開始出謀劃策起來。
“如果特别想當大師傅的話,也有轉機。”
“什麼轉機?”
“比如說康師傅轉了性子出宮嫁人,你就有機會了。畢竟另外三個都是六根清淨嘛。”
“你這丫頭就會亂嚼舌根子,這話也敢亂說。”
高米兒笑罵道,翻身背對着青果,又被青果從後面緊緊的抱住。
“我們說好了,你出宮我就出宮,你不出宮我就陪着你一起在禦膳房裡。”
兩個人從宮女選拔中相識,都是父母早亡無依無靠,相同的經曆讓兩個小女孩迅速拉近了關系。
高米兒喜歡像老母雞一樣保護自己身邊的朋友,而青果性格魯莽直率,常為朋友出頭。兩個人就這樣成為了摯友,又碰巧被一同分到禦膳房,十餘年的情分讓她們倆情同姐妹。
“為了陪我,你不當你的小老闆了?計劃中二進院子和鋪子都不要了?”
“那些都可以延後,咱們姐妹朝夕相見才是硬道理。要是你在宮裡,我在宮外,那日子過着也不舒坦。”
青果将高米兒翻了過來,兩人躺在床上,面對面的笑。
高米兒說:“到時候,我們要住一個院子的東西房,就住在隔壁,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做生意。買二進院子還有鋪子。”
“别忘了再買二十畝水田地。”青果補充道。
兩人各自伸出一根尾指來勾在一起。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閑話聊過,時間已經不多。
匆匆扒了幾口桌上的飯菜,二人便又去當值了。
……
瓷碗中燕窩顫顫,半透明的膠質物看得讓人口舌生津。其上澆的濃湯更是淡而有味,鮮美異常。饒是吃過見過的康安眉都有些驚訝,細細品味之後警覺是從未嘗過的鮮美,她不禁問道:“真鮮啊,你怎麼吊出來的?”
高米兒行了一禮,臉上帶着被認可的喜悅。
“回康師傅的話,奴婢用了琢磨出的新法子。用剛送來的蚝仔代替了海帶吊湯,味道更加清甜一些。壓住了原本雞鴨豬肘的油膩,并且用了鮮筍和甘草豐富味道,才調和出這碗清湯燕菜來。”
“這法子倒是新鮮,算你用心了。”
“多謝師父誇獎。”
康安眉深深看了一眼高米兒,卻又從旁邊取來了個糖罐子,往鍋中倒了半勺砂糖。
這砂糖雖然不多,但已經能夠将她費盡心思熬制出的極緻的鮮甜毀得一幹二淨,淪為俗品了。
高米兒來不及阻止,白色的砂糖已經溶解在茶色的湯中,康安眉又嘗了一口,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以後你做湯時候,都記着最後加入半勺糖。”她叮囑道。
看着自己廢了三天勁兒才熬制出的鮮湯就這樣被毀了,高米兒心疼得要命,語氣也變得沖了。“可是這樣砂糖的甜味會蓋過鮮味,雖然不算難吃,也失去了這道菜原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