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駛,發出辘辘聲響。高米兒偷偷挑開簾子,往外張望,瞧見紅色的宮牆迅速地退後,心中才有了終于要離開皇宮的真實感。
“青果,我感覺我在做夢。”
“那我掐你一下。”
腿上傳來了清晰的疼痛,讓人變得清醒起來。
高米兒捂着腿笑得開懷,“真的不是夢啊,這比做夢都好,好痛。”
“快快快,你也掐我一下。這也太沒有真實感了。”青果将胳膊遞到高米兒的面前。
從領命去送糕點,再到消沉了一個多月的高米兒突然容貌換發眉眼帶喜的回來。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太監到康師傅那裡傳話,高米兒拉着青果收拾東西,接着就登上了馬車。
這一趟走得急,換洗的宮裝半舊不新的出宮侯爺不能穿,幹脆就被舍給了别的宮女。吃食用物也一概不用拿,收拾了幾件衣服和這些年在宮中攢下的家底。
兩個人一人拎着一個小包,就上了等待已久的馬車。
二人的心都已經飛出了皇城之外,也不計較那些被舍棄的東西了。
“出宮——”
太監尖銳的嗓子響起,接着聽到了鐵索摩擦的聲響,馬車猛得一個颠簸。
高米兒和青果握緊對方的雙手,四目相對,眼中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在皇宮裡這麼多年,她們終于出去了。
“這跟我計劃中的不一樣啊,我原以為等到出宮的時候要打個包裹,孤零零的從門中走出來的。”
青果比劃了一個包裹的大小,做了一個背上去的動作。
“然後我們手牽手站在門口,回首看一下皇城,心中滿是惆怅。可能還流點淚水什麼的,哭幾鼻子。”
高米兒用手揉了揉臉,感歎道。
“沒想到這樣就出來了。”
馬車開始緩緩提速,市井的喧鬧聲漸有耳聞,聽着格外新鮮。
兩人趴在窗戶邊張望,看到那些不穿宮裝的人都覺得稀奇,心情好得幾乎要冒泡泡。
一身管家打扮,搖頭晃腦的人,不正是簡老三。
他懶洋洋的行了個高米兒看不懂也不知道名字,但是很複雜的禮,壓低聲音說:“老奴恭迎殿下回府。”
聲音已經竭盡所能的壓低,也依然有着宦官獨有的尖細。
兩隻青白石獅子威武蹲在左右,白玉石鋪就的門檻更顯氣派,更不用說那被漆成朱紅色的大門。高米兒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這就是沈時安的宅邸麼?
跨過門檻,面前的風景更是讓她下巴掉到了腳面上。
在此之前,她見到的最奢華的地方也就是安貴人的長春宮,可眼前的布置不僅更加精緻,也更加寬敞。
高米兒和青果兩個人木着一張臉,努力擺出一副“我是從宮中出來的名廚,有什麼世面是我沒見過的?”表情。
免得被人小看了去,高米兒對簡老三還抱有怨念,更是不可能在他的面前丢面子。
進了内室,将奴仆們都趕走,簡老三将大門一關。
“現在隻有這些東西,房子地契還有等些日子再置辦。”
簡老三掏出一個布口袋往桌子上一倒,竟然都是銀票,最低的也是白銀五十兩。
他給高米兒和青果一人抓了一大把,最後自己也抓了一把。
捏着手中的銀票,高米兒維持了一路的視錢财為糞土的高傲表象,一下子就破功了。
錢,真的好多錢。
“這些銀子先拿去花,宮中多年辛苦了,都好好歇息一下。”
窮人乍富不過如此,原先做宮女的時候,隻見過一吊一吊的銅錢,後來成了廚娘,也是沒見過銀票。
冷不丁手中好幾張嶄新得蓋滿了印戳的銀票拿在手裡,高米兒有了想要把這些銀子一下全部揮霍的沖動。
青果沒忍住,小聲問:“這些銀子都給我了?!”
“這都是哪裡來的錢啊?”高米兒也緊跟着問。
“這算不了什麼,不過是皇室子弟的俸祿罷了。”簡老三用手指沾了唾沫,一張一張的數起銀票來,豪氣萬丈的說:“跟你們做的事情比起來,這些銀子不過是開胃菜。”
簡老三看着二人還懵懵懂懂,顯然不知道自己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
心中不由得唏噓起來,她們兩個尚且不知自己的功績,若是……若是會有那麼一天,青果就算了,可高廚娘是實打實的救命之恩,封個護國夫人絕不為過。
和滔天的權勢比起來,這些區區金銀算什麼?
簡老三特地告訴了高米兒,沈時安要日日侍奉在皇帝左右,晚上可能會很晚回來。
青果和高米兒選了臨近的屋子住,一個住東廂房,一個住西廂房。
高米兒興奮的睡不着,所幸點了盞燈等待沈時安回來。
對着燭光,高米兒端坐在銅鏡前擺弄着首飾。
大漆鑲嵌了珍珠的櫻桃木三層首飾盒,其貌不揚,裡面卻誇張的裝滿了各式金銀首飾,寶石瑪瑙之類的金銀細軟。
珍珠作蕊的絹花之類,還有脂粉也有一大堆,是簡老三剛剛派人去買給青果和高米兒,供她們梳妝用的。
高米兒敏銳的從中嗅到了讨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