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腦子的你不和我說,我怎麼去玩?卻在說出之前,被電話裡其他的聲音打斷。
電話對面有人喊“周總”,周文韬應聲答應了一句。
“好了,上午還有事。”
“對了,你姥姥不知道,别在她那說。”
周可盈沒插進嘴,電話被匆匆挂斷。
她站在客廳正中央,消化着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噩耗經過周文韬一番平靜的粉飾,變得像是一個改變行程的理由而已,而留下的這個疑問,又迅速讓她回到現實世界。
周文韬習慣把天大的事大事化小。
初二的期末排名不理想,她面對不了不能直升附中的事實,媽媽告訴她中考還有一年,不到最後關頭什麼都難說,不能半路就認輸。可一年之後的中考,她繼續發揮時常,這回真的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學習,媽媽又告訴她,也不一定要去附中,像然然那樣出國讀高中也挺好的,人被外界判定輸赢并不重要,自己跟自己認輸了,才是真的輸了。
這次周文韬看起來也端了這份姿态,可疾病面前,意志力有那麼大作用嗎?
安舒昨晚說起他父親去世時落寞的眼神,突然在她腦中閃現。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想到他,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打算再問媽媽,或許問不出個所以然,還會給病人平添焦慮。她一路上樓一路打開走廊燈,跑到電腦桌前,上網查起資料,同時給周維發了信息。
“我媽的事什麼情況?你知道多少?”
怕周維又在單位和同事侃大山,發去第二條,“有空給我回電話。”
網上的信息告訴她,這個病不像她想得那樣嚴重,似乎是癌症中最輕的,但随即出現了一個患者的經曆。
那人發出了數值,說是可以不用手術,保守治療,繼續觀察即可。
評論區的網友紛紛留言祝賀她,也有提醒她注意事項的,她卻半分感受不到輕松。
周文韬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前沿治療渠道,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選擇手術,然而周文韬連行确診的文字都沒發給她,她更無從得知數值,也無法作什麼參考對比。
信息提示音打破安靜的沉思,是周維。
“姑姑和你說了?你快回來吧。把機票信息發我。”
“訂好了發你,你先說這個事嚴重不嚴重?”她焦急地回道。
周維被問懵了,這小姑娘不會在美國醉生夢死喝傻了吧?他坐在機關辦公室,面前是幾分鐘前開會領導新布置的任務,講話難免染上官腔,“癌症哪有不嚴重的?你當這是感冒發燒?”
周可盈想獲取點有用信息,沒想到是這樣的質問,她立刻回擊,“告訴我你知道的情況,她說要交代什麼給我,家裡出了其他事嗎?”
周維誤會了她的重點,他爸雖然在姑姑的公司幫忙,自己則進了單位,公司的事一概不知,苦思冥想後終于想到那天下午和周可盈有關的對話。
“哦,上周末我送我爸媽去醫院看姑姑,他們幾個好像是說,你還兩年才畢業,公司的項目不行先找别人管什麼的。股份也是畢業後再變更。然後那天我爸又問了我的晉升機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叫我辭職去幫忙什麼的。”
周維發完一大段,又擔心起這些話實在沒什麼邏輯,但隻是在病房陽台幫忙收拾禮品時,聽了這麼一耳朵,隻能如實傳達。
周可盈把這信息看了不下五遍,而後徹底抓狂了。
“什麼不行先找别人管?我媽管不了了嗎?”
她一時間不知道,是媽媽的病嚴重到危及生命,還是說表哥對公司有什麼想法。
這麼多年,舅舅幾乎隻管後勤,采購他都算不上,怎麼媽媽一病,原地變身司馬昭了?
周維淡淡回了句,目前知道的就這些,又催促了一次發航班信息,而後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周可盈花半分鐘時間,抑制住混亂中的憤怒,打開網頁,改簽機票。
點了提交訂單,先發了截圖給隔壁的龍佳昱。
“我媽出了點事,我改了這個時間的機票,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或者在玩一陣。”
她懶得把這些圖再轉發給安舒,又告訴龍佳昱,“你幫我和安舒也說一聲。”
龍佳昱正在等盧超群來接她喝酒,黃雅心也在那個局上,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此時也并未對她的隐私提出追問,先發來一句:“你前腳走了,安舒說要寫作業,就回家了。你自己和他說一下吧。”
“那你呢,要和我一起走嗎?”
面對周可盈的疑問,她首先想到的是盧超群關于這周末的計劃。
因為暑期課程結束就要畢業,不打算找工作,而是準備在阿靈頓開個廣式早茶店,合夥人從芝加哥聘請來了廚師,邀請她去試吃。
“我還不确定。”龍佳昱的答案模棱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