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個節奏不對。

從劇場回家的這條路，最近已經是第三次走了，今晚本應該是浪漫又惬意地一晚，她坐在最後一排他能找到的位置看他演完，然後一起“下班”，再由他送她回家。

昨天就注意到了，今天也一樣，助理根本沒出現，像是特地不需要這個電燈泡一樣。

她卻沒能因此欣喜，鑽進剛才那個牛角尖爬不出來了。感情和工作消失的黃雅心，都被她幾句話提溜出來，最想喊得樂辰言卻拒絕了。

瞥了一眼駕駛位，那人專注地開車，這個話題也就稀裡糊塗混過去，風噪聲很吵，和現在二人無話的氣氛相得益彰。

她在雜音中糊弄自己，也許僅僅約會兩次的這個時間點帶他見一衆朋友，确實為時尚早，他隻是舞台經驗豐富，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外向。但同時也不免惋惜這個機會，不在公共場合，在郊外的私人住宅，多麼适合他這種不便在過于公開的場合露面的人？

是的，party的地點她都說過了，他所擔心的那些問題一概不存在，而且開局的時間很随意，他就算10點離開劇場，也完全趕得上再喝兩杯。

“在發什麼呆呢？”樂辰言似乎終于發現了今天的低氣壓，試圖氣氛沒那麼尴尬，雲淡風輕逗了她一句。

她用了另一個感受搪塞，“這車風噪好大啊，怎麼想起買這個？”

樂辰言笑笑，這問題他回答過無數次，同事朋友們多數選擇七座商務，也有選擇舒适的轎車，總之買個這麼大塊的車，并且自己開的，他是頭一号。

至于原因也沒那麼高深，不過也是因為大學時候就買了，那年少輕狂的年紀，想耍酷而已。

他卻不好意思這樣回答龍佳昱，“被别人推薦的，早知道不買這個了，性價比很一般。”

龍佳昱懵了，這理由完全在她意料之外，以往遇到過的人，一定借此機會吹一波車的性能外觀，品牌系列的曆史都能帶上兩句，他不按套路出牌，弄得她也有點接不上話。

隻好淡淡說了句“也是”。

“你呢？”樂辰言順着話題繼續展開，“回來打算買個車嗎？”

在那個當下，龍佳昱還不知道這是一句十足的關于未來的試探，不過陰差陽錯，竟也叫她蒙混過關了。

“我媽的确總讓我研究研究選選，可惜啊。”她裝作無奈攤攤手，“我車技太差了，路考一直沒過，沒法買啊。”

樂辰言笑了，“沒關系，慢慢練吧，考不過也不要緊，我們不都能給你當司機。”

“考不過不要緊？”她下意識重複這句話，聯想到今天又蹿出來的魏深，想要聊幾句，被她以在看音樂劇一口回絕。

他不是這樣說的。

樂辰言把她的話當做認真提問，“當然了，人總有自己擅長或不擅長的。你像我們前幾年排過一個科普有關的劇目，被同學吐槽不像科學家。肯定不像啊，科學家數學肯定能考150，我和我室友加起來，都不到140分。”

這話倒是直擊龍佳昱心坎，“我也是啊！我跟你講，我大一數學公共課能過，全都仰仗我室友......”

氣氛終于在路程過了一大半才緩和過來，他們也愉快地達成一緻，天賦這東西，開一頭就得堵一頭，我室友就是學樂器很笨。咱們的天賦在音樂，數學不會也就拉倒。

大G在小區門口停穩，她才意識到短暫的路途結束了。

而樂辰言似乎從剛才的歡聲笑語中脫離出來，回到之前那副平靜，“明天還要早點過去，今天就不陪你上去了。”

“好的。”她忽然像被澆了盆冷水，沒什麼多餘想說的話。

每一個字平靜得就像今天劇中的獨白，她又想起周可盈那句半開玩笑的疑問，你忍得住？

她不禁把這個問題反問到樂辰言頭上，他看起來也實在不像會去“克制”什麼的人，在舞台上表現力滿滿，台下他則一直有種風平浪靜的淡然，世間的貪嗔癡慢疑，沒有一個能加到他的頭上，也有可能是台上的情緒使用過度，台下就懶得再調動。

這對她，對感情而言，好像未必是好事。

想到這有點失望，這會兒工夫已經照例檢查完沒有遺漏的物品，轉身就要下車，車門把手被拉開的時候，卻又聽身後清晰的一句話。

字字帶了電流一般，蓋過引擎聲，“那你明天先忙，周日有空的話，還可以來玩。”

她一隻腳已經伸出去懸空着，卻飛速回了頭，隻見他一臉誠懇，撞見她的一臉懵，也驟然收起笑容。

龍佳昱卻眨眨眼回過神，“周日有空啊，我找你去。”